金融魔杖 美国的国家生存方式(第3/5页)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场战争导致拉美地区性危机出现,使全世界的投资人认定拉美已处在战争中,投资环境恶化,于是资本纷纷从拉美抽逃,从而彻底满足了资本撤出、回流美国的必要条件,最终引爆了整个拉美的金融危机。这时候美联储不失时机地吹响加息号角,使投资人别无选择地把资本投向美国,去追捧美国国债等美国金融资产,让美国人结结实实地大赚了一把,到头来美国人再用赚到的钱,回到哀鸿遍野的拉美,去购买早已跌到地板价上的优质资产。根据戚燕杰博士的观察,美元指数在1978年10月到1985年2月的6年上涨周期里,“从84.13涨到128.44,涨幅最大达52%”(另一说法与戚博士的数据有出入,即这期间美元指数从83.07一路上涨到164.75,涨幅近100%。)美元大涨带来的拉美债务危机使原本属于发达国家的阿根廷等国重新又成为了发展中国家甚至沦为落后国家。而美国人则利用美元指数涨跌的周期,完成了一次对拉美经济的洗劫。

有了这一番金融战争的经验,美国人渐渐在用金融手段打击对手方面,越来越得心应手。1985年9月22日,美国在纽约的广场饭店,联合西方五国压日元升值。日本人对此毫无警惕,以为这就是市场经济,属于正常的市场行为。因为日本产品不断出口到美国,获得了大量顺差,美国人希望以此纠正自己的大量逆差完全可以理解。据说,时任日本财政大臣的竹下登胆气十足地承诺:“日元升值?OK,你说升多少?”结果一口气在短短几年内,把250日元兑换l美元,升值到了82日元兑换1美元,日元升值3倍还多。此举严重地打击了日本的外贸出口。到这时日本才发现上当了,于是决定化危为机,转过手来把出口产品变为出口日元,因为日元一升值,变得值钱了,正好用已经升值的日元去购买全球的资产,这一来,日本人又被升值的日元热昏了头,甚至叫嚣要买下整个美国,比如美国金融权力的标志——华尔街上的帝国大厦和美国文化权力的标志——好莱坞的哥伦比亚电影公司。但美国人很快又用“巴塞尔协议”——“银行准备金率不得低于8%”的苛刻标准,打败了日本人“堤内损失堤外补”的念头,结果让日本人一下子傻了眼:在军事上败给美国之后,经济上也再一次败给了美国。美国人从让日元升值开始,见招拆招,一点点刺破了日本的经济泡沫,直到1990年后,日本经济泡沫彻底破裂。按照日本的说法,日本经济失去了10年,接着又失去了第二个10年,现在日本正在失去第三个10年。

在“广场协议”(2)通过日元对美元升值的同时,美国人顺势扭转了日本对美国出口的顺差,并开始了美元的第二个下行周期。这仍然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开闸泄洪,大量的美元资本涌向了新的“泄洪区”——东亚特别是东南亚。一时间,东亚经济繁荣显现,亚洲“四小龙”“四小虎”之说甚嚣尘上。东亚各国洋洋自得,以为自己真的完全是靠“东方人的智慧创造了经济奇迹”。日本人、韩国人更是纷纷向别国推销自己如何使用中国人的《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进行营销和管理的“成功理念”,完全忘了这一切不过是建立在充足美元流动性前提下的“沙上宫殿”。一旦美元流动性枯竭,海市蜃楼会瞬间消散。

美元之祸Ⅱ:东南亚金融危机

如果拉美金融危机是一次孤立现象,那就是小概率事件,也就谈不上美元指数周期律。然而,如潮汐一般准确,下一个周期如期而至。1987年,“黑色星期五”导致美国股市崩盘,美联储紧急宣布降息救市。由于救市及时,股市暴跌居然没有严重影响美国经济。此后,国际形势出现一系列戏剧性变化,特别是第一次海湾战争,打高了油价,打出了美元需求,美联储为应对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货币政策自然转向宽松,这意味着又一次开闸泄洪。这一次泄洪的目标是东南亚。“受惠”于美元的大水浸灌,东南亚乃至亚洲的经济开始繁荣,一时间“四小龙”“四小虎”如日中天。

在哪里“播种”,就要在哪里收获。1994年,由于担心通胀卷土重来,美联储将利率从3%提高至8%,美元指数在经过长时段的弱势运行后再次开始走强。这回美国把目标瞄向了被美元灌溉得风生水起的东南亚,但此时的东南亚没有爆发马岛战争这种可能,那也没关系,照样可以让它发生地区性危机。索罗斯和他的量子基金率领全球的对冲基金,冲开泰国金融的大门,逼使泰铢对美元大幅贬值,由此拉开亚洲金融危机的序幕,很快,危机开始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在整个亚洲迅速传导,从泰国到马来西亚,到新加坡,到印尼、菲律宾、日本、韩国,最后一直传到俄国,整个东亚,唯有中国幸免。中国的幸免不是因为有先见之明,也不是因为防护严密,而仅仅是因为资本项目不开放。这一点成了中国的防波堤,使中国得以免受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

现在当我们回过头去看拉美和东南亚这两次危机,会发现这两次危机从路径到手法都如出一辙,呈现出某种周期性和规律性。换句话说,东南亚金融危机几乎就是拉美金融危机的重演:也是一开始美元放水,美元指数走低,大量的美元在东南亚铺开,使东南亚经济欣欣向荣。“四小龙”“四小虎”们由于获得了充分的美元的灌溉,长势良好。但好景不长,当东南亚经济向好之时,美国收窄了美元的流量,美元指数上升,东南亚经济随之捉襟见肘。这是金融衍生品市场上典型的投机手法的放大版——或可说是国家级别的金融投机。其步骤无外乎交替使用做多与做空两大技巧:通过先右手输出美元“做多”——开闸泄洪,为某国或地区提供充足的流动性,催生这一国家或地区的经济繁荣;再左手吸引资本“做空”——关闸断流,让那些先前受惠于美元充足供应的国家或地区,因突然的流动性不足触发危机,从而使其在繁荣期创造的财富转化成资本,于危机恐慌中向美国回流。这种操控路数让美国从别国或地区的繁荣与萧条中多轮获利,且屡试不爽。美国人手掌翻覆之间,全球经济风云变色!当年拉美如此,今时东南亚亦如此。索罗斯的对冲基金打响阻击泰铢第一枪,引爆了东南亚金融危机。投资人认定东南亚投资环境恶化,纷纷撤资。去哪儿?去美国,追捧加息后的美元资产,支持美国的又一轮大牛市,让美国人再一次大把赚钱,赚够了,又掉头返回已是一片狼藉的亚洲,去低价收购亚洲的优质资产。让世人记忆犹新的是,韩国大妈们摘下金戒指、金手镯、金项链,捐给韩国政府,以便换得更多的外汇,保住韩国的名牌企业不被美国人买走,变成美国人的资产。事实证明,这两次地区性金融危机与美元指数周期律非常契合甚至严重相关,与上一次美元指数上涨,引发拉美金融危机一样,这一次“美元指数”在6年左右的上涨周期里,即“1995年4月到2001年7月,从80.05涨到121.01,涨幅最大达51%……美元的上涨引发了亚洲金融危机及新兴市场货币大幅贬值”(3)。两相比照,难道不是很耐人寻味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