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7页)

马明金没心思听弟弟所谓的壮举,思忖着说:“要是日本人,那就更麻烦了。”

马明满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又瘪下去。

马明金:“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几天,你千万不能露面。”

马明满:“哥,我听你的,我……我就在你这儿,哪儿也不去。”

马明金给妹夫郑永清挂个电话,平时,两人若几日不见面,便在电话里聊上几句,还没等他说话,郑永清就先告诉他,明满出事了,马明金一听督军公署参谋长都传下命令,以为犬养肯定死了,事情闹大了。他没告诉妹夫,二弟在东大营,只吩咐妹夫,注意动向。放下电话,他叫来护兵,找身军服,叫弟弟穿上,派护兵护送弟弟,立即去渡口,乘船到对岸团山,那里驻着他的第三连,连长是他的亲信,他给连长打去电话,让他把弟弟带在身边,保证弟弟的安全。

马万川听说二儿子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随即又有新的担忧。军营窝藏重犯,这要是让督军公署知道,那还得了?他对大儿子说,这不是万全之策,要想办法让二儿子离开军营。

马明金提议说,把弟弟送到北京或是天津卫,在吉林和黄旗屯两个车站上火车,那是不可能的了,他带几个兵,骑马护送弟弟,走出吉林市,找一个不惹眼的小车站……

马万川没等大儿子说完,摇头不同意,他说他了解这个二儿子,在自己身边,尚且如此,离开眼皮底下,那真成了脱僵野马,还有一点,那就是几年前,二儿子在天津卫,就与当地的地痞,混在一起,结下不少梁子,不得已,马万川又把他带回吉林。要是让他再返回去,故伎重演不说,弄不好真的丢了性命。

马明金:“爹,你老说咋办好呢?”

马万川:“唉!惯子如杀子啊,都怪我和你娘,打小太纵着他了,养成一身坏毛病,现在歪脖树长成了,再想顺溜过来,难啊!”

马明金劝慰:“爹,你老也别这么说,明满就是个贪玩,我问过了,是那个日本人先的手,要不然明满也不会……”

马万川:“你啥也别说了,咋回事儿,爹心里明白啊!”

父子俩儿对坐着,苦想着,所想的自然是如何平安而又妥善地安置好马明满。

马万川说话了:“这么着,你现在就回去,等天黑了,你带上明满,连夜去天岗常大杠子家,让他想法把明满安排一个小屯子里,记住,他们家的大院人多眼杂,不能住在哪儿,咱们不派人接他,千万不能让明满回来,你跟你常大叔说,就说是我说的。”

马明金欣喜地说这是个好办法,日本人和警察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想到偏僻的山屯,他说这就去给弟弟收拾衣服之类的东西。

马万川:“你啥也不用给他带,你常大叔亏待不了他呀。”

马明金:“用不用跟我娘说一声?”

马万川想了想说:“不用了,过几天,我跟她透个风。”

当夜,马明金遵父命,亲自送弟弟去了天岗乡下。

半个多月过去了,日本领事馆,不,具体的应当说是酒井,见马家大院没什么动静,他有点沉不住气了,日本拓民,按移殖计划,越来越多,可是人多地少,吃饭都成了问题。为此,他来找郑廷贵,想探探口风。郑廷贵心里对酒井有些不满,但考虑多年朋友之谊,还有,女儿在日本,住在酒井家,他不可能因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不过,他也不傻,看出酒井的来意,干脆,来个东扯西拉,吃吃喝喝,就是不往那方面唠。让酒井干着急。

酒井说他想去马家大院,与马万川直截了当的谈谈条件。

郑廷贵说,他不想碰那个钉子,酒井若去,恕不奉陪。

酒井明白了,郑廷贵这番推辞,说明马万川已把儿子藏匿起来,根本不在意官府的追查,他想起中国的一句俗话:有钱能使鬼推磨。马家不但财大气粗,能量也不容小觑。儿子是驻军营长,姑爷是督军府的参谋,其政治势力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及。但为了帝国的利益,酒井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也不肯这么轻易败下阵来。他鼓动领事向督军府施压,在很多事情上,他扮白脸,领事去黑脸,现阶段他不能大张旗鼓,也是与他的特殊身份有关。

督军府目前最高的长官,就是熙洽,他已接待日本领事多次,也数次严令警察署缉捕马明满,人没抓到,警察署也没办法。熙洽总不能亲自去逼马万川交出儿子,要知道驻军的好多给养,都依仗商界筹办,马家的隆字,是最大的商号,他若与马万川撕破脸皮,那可真是小题大做了。后来,他也不耐烦了,对日本领事只是个应付了。再后来,日本领事来督军府,竟吃了闭门羹。

日本领事及酒井意识到,以命案胁迫马万川这出戏唱不下去了。可是,对于熙洽的态度转变,他们极不满意,因为,自熙洽年轻时,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日本高层就注意到这个清室后代,并有意接近和培养,本土的军部及驻东北关东军司令部,已把熙洽列为最佳合作者,多年来,各个层面,各种方式,公开与私下的接触从未间断,但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熙洽都显出奸滑,这让日本领事和酒井很失望,只是为了长远大计,他们把失望和不满的情绪掩饰起来。其实,他们错怪熙洽了,他们哪里知道,熙洽自己也遇到一件棘手和难堪的事,使得他无暇顾及,也没心思理会日本人的事了。

熙洽从日本军校回来,投身军旅,算得上是个职业军人,但不知因为身上流着皇家血统,还是生来就继承了清贵族享乐的谪传,总之,他缺少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一种军人特有的风骨。而风骨不是流于表面行为上,它是用语言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在神韵。按说,熙洽治军也极严厉,部下稍有一点疏忽和错处,他就暴跳如雷,非打即骂。即便这样,人们虽望而生畏,内心却并不敬重他,相反,常在背后,嘲讽他,并给他起了外号,叫熙生子,意思说他生性,不近人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人们饭后茶余,津津乐道谈论的就是熙洽是个好色之徒,荒淫无度,与好多女人的“粉事儿”传播于市井之上。而在与熙洽众女人中,最引人注目,也是最让人感兴趣的,就是大老徐。

大老徐,若未见其人,只闻其名,准以为她是个半老徐娘,其实不然,她的年龄,刚满二十八岁,说她大,是因为她身上最显著部位,也就是胸脯太大了,两个奶子,紧绷在旗袍里,好像随时要绽放开,走起路来,有节奏的颤动着,犹如两只兔子,隐藏在怀里,又极不安分。照理说,她的脸庞,腰条,还有圆圆的臀部,都是一个美人所具有的,可是男人们看到她,不,包括好多女人看到了,眼光却不够用了,草草掠过其他部位,最后都死盯在她的胸前。仅仅这一部位,引发多少男人们的奇思遐想,几乎所有注意她的男人,都梦想有朝一日,扒开那薄薄的衣衫,亲眼看到那一对小兔子蹦出来。另一点,说她老,是因为别看她岁数年轻,在风月场中,堪称老手,且不说她常去沈阳,在奉军中结识了多少高层,就是在吉林市,官场、商界,凡是有点名号的,人人都说与她交情甚好,人人都说与她有过肌肤之亲,但要是让人人说起是如何喂养那对兔子的,人人又都说不清,最后,人人都被认定是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