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6页)

第二天,张学良发布处决杨宇霆、常荫槐的通告,罪名是:“妨碍统一、阻挠新政。”

东北易帜,顺应民心,反对者都从各自的利益着想,抛开杨宇霆、常荫槐,就说吉林驻军的参谋长熙洽吧。当他听说张学良归顺南京,感觉天似乎都塌下来了,万分沮丧。他最恨的就是国民党,当初他去日本留学,准备回国效命清廷,是孙中山领导的国民党发动的武昌起义,致使大清江山土崩瓦解。试想,现在要还是清皇一统天下,以他皇室宗亲身份,恐怕早就是个军机大臣和王爷,怎么也不可能屈就一省驻军的参谋长。入奉军以来,他卧薪尝胆,甘居人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挥师入关,重整大清河山。现在南北统一,民国强大,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张作相被任命新东北军副司令长官,吉林督军府随之改为副司令长官公署,更换牌匾时,他呆然地看着,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子,有说不出的难受。在杨、常被张学良枪毙后,他的真实情绪更不敢表露,只能在大老徐家,喝酒泄愤。

大老徐对世事的变迁,既不懂,也不过问,只是见熙洽垂头丧气,借酒浇愁,她免不了要劝解一番:

“我就弄不明白你这个人,官当得也够大了的,钱多得花不完,姨太太一大帮,女人让你睡个够,你还想咋的?管它民国不民国的,你不照样儿吃香的喝辣的。”

熙洽一喝多,舌头就长:“你……你个娘们儿,你……你懂个啥,你知道我……我祖上是谁吗?我祖上是……是莫尔哈齐,你知道莫尔哈齐是谁吗,他……他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亲弟弟。”

大老徐:“哎呀,你绕来绕去的,我都听糊涂,你那祖宗啊,骨头渣子怕是都找不到了,你总提他们干啥……”

熙洽手指着大老徐说:“掌嘴,你……你敢辱没先皇,按我们大清律,要凌迟处死,你……你知道啥叫凌迟处死吗?”

大老徐:“行了,行了,你总说要处死我,还总在我这儿睡,赶明个儿,你还是回去找你那些姨太太去吧,省得在这儿老吓唬我。”

熙洽醉态地哈哈大笑:“咋样儿,怕了吧?你……你不要怕,我舍不得处死你,我……我喜欢你。对了,你……你知道吗,在我们大清朝,我……我是王爷,你就是妃子……”

大老徐笑嘻嘻地:“算了吧,我可没那个富贵命,我听说过,你们的大清朝,几十个女人伺候一个王爷,男的天天风流快活,女的年八月捞不着腥味,这我可受不了。”

熙洽欲要来扯大老徐:“你……你个骚娘们儿……”

这时,门开了,徐兰香进来,她没想到两人大白天喝着酒,还亲亲热热,她想退出去。

熙洽现在似乎已完全沉浸在王爷梦里:“站……站住,这么没规矩,见到本王……不,是本参谋长,也不说问候一声。”

徐兰香嘻嘻地笑了,对熙洽还是挺恭敬的,当然,这个前提必须是他对姐姐好。

大老徐说:“没吃饭呢吧?我让田婶给你留着呢。”

熙洽一半清醒,一半醉地笑说:“兰……兰香越长越漂亮了,我……我要是当上王爷,我……我都让你们做王妃,在我们大清朝,皇上,不,还有王爷,同娶姐俩儿不稀奇,娘俩儿同为妃子,也是有的……”

徐兰香脸腾地红了:“姐夫,你说啥呢!”

大老徐给妹妹使个眼色,让她出去:“他喝多,你别听他胡咧咧……兰香还没出阁呢,你这个当姐夫的得有个当姐夫的样儿……”

熙洽哈哈地笑了,见徐兰香欲走,他又说:“不……许走,我……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我问你,你咋不搭理李子安呢?你……你不给我……我面子。”

大老徐:“这找婆家,也不能剜到筐里就是菜,他俩儿的事,你别管了。”

徐兰香趁机出去了。

熙洽以酒盖脸地,半真半假地说:“嘿,兰……兰香还抹不开了,小姨子有姐夫半拉屁股,我要是……”

大老徐啪地打了熙洽一巴掌:“我不管你是真喝多了,还是假喝多了,你要是敢打兰香的主意,我……我把你裤兜里那玩意一剪子铰下来,扔出去喂狗。”

熙洽一怔,继而哈哈大笑……

大老徐把醉酒的熙洽伺候睡着,来到妹妹的房,这已成惯列了,不管她与熙洽疯得多凶,疯得多晚,她都要到妹妹房里看一眼,妹妹说她都大了,不用姐姐这么照看,她还是不放心,对妹妹,她超过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情感。

徐兰香吃过饭,正坐在桌前发呆,近来,她经常这样。

大老徐拉住妹妹的手:“香啊,你这阵子总一个人发呆,到底有啥事儿啊,问你也不说。”

徐兰香确有心事,可她不好对姐姐说,也不想对姐姐说,她不想加重姐姐的心理负担,强笑着说:

“姐,你还不知道我,我能有啥心事儿?哎呀,我要是有事儿,能瞒着你吗?”

大老徐了解妹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儿:“你闹不闹心,姐还看不出来呀?是不是为李子安啊?前些天,人家好几次来找你,你连门都没让进……香啊,姐不是逼着你同意,不过,姐想说的是,你也到了该找婆家的岁数了,要是你真相不中李子安,咱们再踅摸别的人家……”

徐兰香:“姐,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大老徐:“这么说你心里还有那个李子安?其实,我看李子安不错,年纪轻轻就当上营长了,以后你嫁过去,让熙洽再提拔下他,那小日子……”

徐兰香眉头紧皱地说:“姐,你……你以后别再提那个李子安,我……哎呀,我咋跟你说呢,你……你不懂。”

大老徐笑说:“姐是过来的人,还说姐不懂呢,姐啥不懂?”

“你不就是随便找个人嫁了,到头来……”徐兰香说到这么,马上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怕姐姐伤心,忙过去,搂住姐姐:“姐,我……不是说你,我……我都不知道我该说啥了。”

大老徐久经风霜了,似乎早已忘却痛苦的过去,她拍了拍妹妹说:

“你想说啥就说,你姐不是几句话就能敲打倒的人。”

徐兰香:“姐,你别误会,我是说当初你嫁的那个男人……我不想那么随意,我想……”

大老徐:“你想自己找个男人,对吧?”

徐兰香见看透了她的心思,害羞地低下头:“姐,你……你说啥呢!”

大老徐笑了:“那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看上谁了?”

徐兰香脸更红了,娇声地:“姐,你……你就别问了。”

大老徐沉思半晌,语重心长地说:“香啊,姐这辈子就这样了,姐就怕你……你要是自己看上哪个男人,一准跟姐姐说,姐没别的意思,你嫁个好男人,姐能不高兴吗,姐就是想帮你把好这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