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6页)

李子安没有一丝的嫉妒,反而觉得马明金又成为他顶头上司,顺理成章,因为他始终对当初的行为,感到内疚,现在拨乱反正,他心里还好受些。另外,平心而论,他佩服马明金的气度和人品,甘居马明金的手下。所以,听到熙洽命他严密监视马明金,他还有些疑惑不解,并为马明金辩解几句,不想招来老长官的痛骂。

熙洽:“政治讲人脉,军中讲派系,你是咋当上营长,你不明白吗?”

李子安:“回禀参谋长,我能有今天,都是您一手提拔的,卑职无德无能,但我知道知恩图报,我对天发誓,这辈子我跟定您了,我这条命也是您的了。”

熙洽身上流着大清的血,骨子里烙着皇家的印迹,当然喜欢忠心不二,奴役性较强的人。他说以后若抓住马明金的把柄,把他免职,团长有可能就是李子安。

李子安说这点他没想过,但效忠老长官,他是坚定不渝。

熙洽心里鄙夷这个李子安,暗骂:奴才就是奴才。他不想表露出来,在军中培植自己的体系,这也是他既定方针。拉拢亲信,也需讲究个手段的,他缓下脸,故作亲近地问:

“你与兰香处得咋样儿子?啥时候能喝你们的喜酒啊?”

李子安听了这话,心里隐隐作痛,禁不住叹息一声。

熙洽明知故问了:“咋回事儿?我可把兰香介绍给你了,她长得漂亮不漂亮,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你要是错过机会,那就是你小子有眼无珠!”

李子安:“参谋长,别说了,我……我没那个福分。”

熙洽早就听说徐兰香常去马家大院,先前说是去找老师,后来独自前往,所见的人,不言自明。为此,他曾提醒大老徐,让她劝止妹妹,大老徐说她这个妹妹从小任性,她也管不住,熙洽知道大老徐所说管不住,就是放纵。他威胁说,徐兰香真的与马明金走到一起,他可不认这门亲,大老徐拉下脸,说她本来就不是熙洽明媒正娶的女人,这亲又从何谈起?熙洽知道大老徐死护着妹妹,他说再多,也是个惹气。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李子安以前见了熙洽,不敢也不好提他与徐兰香的事,现在熙洽问起,他吞吞吐吐说起近期与徐兰香的交往,他说感觉徐兰香的心,另有所属,他不好明说是马明金。

熙洽骂道:“孬种,人家当上团长不说,还要把你的人夺走,你竟做起缩头乌龟,还替人家说话,白当一回我的护兵。”

李子安脸色涨红,心中腾升着一股怒火。

熙洽很会掌握火候的,手一摆,又骂了一句:“滚吧!”

有高兴的,就有生气的,也有平静的。这个平静的人,就是马万川。

马明金被张作相委任团长的当天,回到家中,见到父亲,自然掩不住欣喜之色,没等他开口。

马万川说话了:“官复原职了吧?”

马明金好不诧异,莫非父亲事先就知道了,还是……关上门,爷俩儿一如往常,泡上茶,边喝边唠。马万川说当初儿子心灰意冷时,曾征求他的意见,想管理商号,他没表态,他问儿子,知道为什么吗?马明金摇头,随即疑惑地问父亲,是不是那时父亲就与张作相通过电话,已心中有底?马万川说至今他没与张作相说上一句话,更没见着面。但是他心中坚定地认为,张作相知道此事,一定会认真对待,并也一定会给他和儿子信服的说法。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太了解张作相,在军中一向是赏罚分明,对日本人也是极为痛恨。儿子所作所为虽有不当之处,想张作相也不会如熙洽,做出讨好日本人的举动。还有一点,儿子的退役申请,迟迟未批下来,他就知道这里面有戏。当然,他也想到了,假如张作相充耳不闻,顺水推舟,那他就让儿子离开这样的军队,也没什么可惜的。所以,听说张作相派外甥冯占海来找儿子,他稳坐房中,静候佳音,不过,儿子越级升迁,这是他绝没想到的。马明金听了父亲这番话,更加敬重父亲,多年来,他做人做事,一直以父亲为楷模,学得一二,总觉得未受领到父亲的精髓。他问父亲,张作相如此恩泽,是否当有个表谢。马万川沉思说,凡做大事之人,都不拘俗礼,这个谢字铭刻于心最好了。马明金说,过几日张作相要来家中吃氽酸菜,马万川感动之余,内心中还不免有些诚惶诚恐,他对儿子说,抛开张作相是省主席,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前去拜望。可是,没想到还是让张作相抢了先。

这天,张作相轻车简从,来到马家大院,待马万川迎出,客人已到了上房门口。

马万川满脸笑容,拱手致礼:“张主席,您荣任副司令长官,我本该前去,向您贺喜,您却来看我,这让我说啥好呢!”

张作相哈哈大笑,拱手还礼:“老掌柜,你年长于我,我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

明金娘热情地:“快,快进屋。”

张作相:“老嫂子,身子骨可好?”

明金娘连声说好,尽到礼节,她忙着去张罗饭菜。

马万川上前,拉着张作相的手,两人边说着话,边走入小客厅。

一般说来,为官者,见到商人,都是居高临下,商人见到官场上的人,大多笑脸谄媚,张作相与马万川之间,却没有这种现象。倒不是说两人神交已久,亲密无暇,而是两人的人品和两人所做的事,使得彼此相互尊重。在张作相刚就任吉林省督军时,马万川敬而远之,冷眼观瞧。很快就觉得张作相与前任不一样。就说二四年的大旱吧,张作相为民求雨,去北山和龙潭山庙宇求拜,他光着脚登上两山,并在神像前许诺,天降甘霖,他个人出资万元,把庙宇修缮一新,也许是心诚则灵,感动上苍,当天普降大雨,此事传为美谈。还有为除烟害,他下令全面禁种禁吸鸦片,也颇得民心。总之,自张作相来到吉林,气象万新,省境大变。张作相认知马万川,也是通过事情验证,在他来吉林第二年,逢大灾,周边灾民,蜂拥进市里,沿街乞讨。未等张作相动员商户,马万川已在市内几个地方,开设粥棚,一日两顿,连开三月有余,稳定了民心,缓解了灾情。张作相亲率官员,来马家大院致谢。另一件让张作相记在心里的是,兴建吉海铁路时,计划不周,出现超支,吉林永衡官银号,筹款不及,日本人想要趁机投股,操纵“永衡“。张作相心急如火,马万川听说了,从关内隆字号,调来现款,存入“永衡”,解了燃眉之急……就是这桩桩事情,把两人的心慢慢拉近。

小客厅内,只有张作相和马万川,两人娓娓而谈,说市面发生的事,也唠各自家常,马万川琢磨着,儿子升迁的事,若不表示一下感谢,似乎欠礼,可是,还没等这谢谢二字说出口,就被张作相笑着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