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4/8页)

马万川怪责起儿子:“你咋不听话呢,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回来……”

马明堂知道父亲的担忧:“爹,你老别急,听我说,我……我回来快一个月了……”

马万川又是一惊:“啥,你……你说啥?”

马明堂:“爹,你听说过周保中这个人吗?我……我现在就在他的手下做事儿。”

马万川更加疑惑不解了:“周保中?就是报纸上日本人要抓的那个周保中?他……他不是吉林东边山里抗日救国军的头儿吗?”

周保中,东北抗日联军名将。云南大理人,云南讲武堂毕业生,曾在滇军当过连长,后入国民革命军任营长,一九二六年参加北伐战争,并秘密加入共产党,一九二八年受中共指派,去莫斯科学习,一九三一年九月回国。“九一八”事变不久,来到东北,任中共满洲省委军委书记,组成和联合各武装反满抗日,一九三二年九月,被公推为自卫军和救国军组成的联合军总参谋长,后联合军在日本讨伐队围攻下,大部分退入苏联,周保中坚持留下来,一九三四年三月,周保中在平日坡成立“绥宁反日同盟军联合办事处”,周保中任党委书记兼军事委员会主席。

马明堂一直瞒着父亲,他在燕京大学就读时,已参加了中共的地下组组,东北沦陷,他在一个东北抗战后援会工作,接受军事训练,前不久,经他再三请求,被派回东北,辗转哈尔滨,又来到吉林东部,现在周保中身边,任便衣队长。

马万川明白了,小儿子步他哥哥的后尘,也成了令日本人头疼的反满抗日分子。

马明堂对父亲说,他潜回家中,主要是周保中担心日本关东军情报部,摸清马明堂的真实身份后,加害马家大院,周保中让马明堂动员和安排父亲尽快离开吉林市。

马万川:“你哥哥和你姐夫的事儿,你知道了?”

马明堂沉痛地点点头,他说这次强烈要求回东北,是哥哥和姐夫的牺牲震撼了他,激励了他,为哥哥和姐夫报仇,这也是他一个誓愿。

马万川默然,小儿子选择了这条路,是他所没料到的。

马明堂说,哥哥未牺牲前,曾与周保中所领导的队伍,有过联系,只是因日本讨伐队的阻隔,没能合为一处,在哥哥和姐夫牺牲后,周保山已千万百计与那支退入到桦甸八道河子一带的队伍,联系上了,协助他们脱离了困境。马明堂还说,周保中了解马家大院的情况,对马万川的气节特别敬佩。

马万川:“那你这次回来是想把我带走,跟你去山里?”

马明堂摇头:“不,不是,我们在山里也是居无定所,我们周指挥的意思让你彻底脱离险境,去北平,或者天津……”

“说得轻巧,日本人看得这么紧,我咋能走得了呢,再说了,我走了,这家咋办,你姐,孩子,还有兰香……”马万川把徐兰香自嫁进大院的事儿,讲给小儿子听。

马明堂:“我的意思你和我姐,孩子,还有我那个新嫂子一齐走,全部进关……”

马万川脸呈出为难之色。

马明堂把他拟定一个脱逃的计划,大致说出来,征求父亲的意见。

马万川将信将疑地:“这……这能行吗?”

马明堂说话谈吐,在马万川眼里,已不是以前带着孩子气,书生气的小儿子,显得非常成熟和稳重,劝导着父亲:

“危险肯定有,但你老若困在这大院里,日本人早晚要对你老下手的……为免遭日本人毒手,你老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马万川何尝不想离开呢,自事变以来,一连串的变故,要不是他坚强的性格,恐怕早被日本人压垮了,这阵子他就在想,他可以置自己性命于不顾,可是女儿和两个孩子,那可是郑家的后代啊,真有个闪失,怎么能对得起战死的姑爷子,还有冤死的老亲家。另外,徐兰香身怀六甲,那是他马家的骨血啊!现在有这个机会,正如小儿子所说,即便有危险,也值得冒死一闯。

马明堂见父亲同意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他与父亲就具体细节商量一番,最后,他说要在天亮前离开大院。

马万川一愣:“这街面上到处是日本人,你去哪儿?”

马明堂说他在东关一个偏僻地方,有个联络点,比留在大院安全,他是带着几个人回来的,顺便还想做一件事儿。

马万川本想不问儿子,但还是问儿子想做的是什么事儿。

马明堂沉思一下,认为没必要隐瞒父亲:“日本宪兵队犬养是个凶残的家伙,好多抗日志士都死在他手里,我们想除掉他,给日本人一个打击。”

马万川:“端掉宪兵队?你们有把握吗?”

马明堂:“我们人手少,不会直接去攻打宪兵队,只是想伺机把犬养干掉。”

马万川思忖着:“这得有内线啊!”

马明堂:“有内线当然好,可我们……”

马万川:“你想没想过……”

“你老是说找下心清?我……我不想见她。”马明堂提到小时候的恋友,神情不免有些淡淡的忧伤。

马万川:“我不是让你去找她,我给你提个人,你去找他,就说我让你去的,准没错儿!”

马明堂欣喜地:“爹说的人,肯定靠得住,谢谢爹。”

马万川俯在儿子的耳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马明堂疑虑地:“这……这人能行?”

马万川:“爹的话你还不信吗?”

马明堂点点头,他自小佩服父亲,相信父亲有这个能力,与父亲又说了几句话,临要走时,他问父亲,母亲的灵位在哪儿,他说母亲去世,没有回来,每每想起来,心痛内疚,他要给母亲磕个头,求得母亲的原谅。

马万川带儿子来到另个房间,这里供着明金娘的灵位,还有新摆放上去的大儿子马明金和姑爷子郑永清的灵位,没有马明满的灵位,那是个逆子,是个耻辱。

马明堂跪下,先恭恭敬敬给母亲磕过头,接着又给哥哥、姐夫挨个磕头,他没有流泪,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抗战到底,把日本人赶出去,以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

马万川犹犹豫豫,还是想把二儿子马明满的事儿,告诉小儿子。

马明堂打断了父亲的话:“爹,你老别说了,二哥也是你的亲儿子,你老对他那么处置,想必自有原因。”

马万川叹声地:“也行,有些话,咱们爷俩儿留着以后再说,天不早了,你走吧,爹不留你了,对了,用不用把你姐和你嫂子叫起来?”

马明堂:“还是别叫了,我回来的事儿,你老先别跟她们说,免得她们惦念,等过些日子,你们离开吉林市,咱们还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