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 12月14日星期二

“达拉斯”号潜艇

“疯狂的伊凡!”琼斯喊道,声音大得在总指挥所里也听得见。“她在向右转弯!”

“舰长!”汤普森重复了这一警报。

“全停机!”曼库索立即发出命令。“全艇要绝对安静!”

前面1,000英尺处,“达拉斯”号跟踪的目标刚刚开始向右作一个急剧的转弯。自从他们重新探测到这个目标以来,她大致上每两个小时便这样转弯一次,但是还不够规律,“达拉斯”号还不能确切掌握。曼库索想,不管是谁驾驶那艘导弹潜艇,他必定是很内行的。苏联的这艘导弹潜艇正在作着全圆周行驶,这样,潜艇首部的声纳就能测查任何躲藏在声纳聋区的潜艇。

对付这种作法不仅很棘手,而且很危险,曼库索的对付办法尤为危险。当“红十月”号改变航向时,象其他所有潜艇一样,她的尾部向转弯的反方向摆动。只要“红十月”号是在转弯的前半圈里,她就在“达拉斯”号前进方向上形成一道钢铁屏障,而7,000吨的攻击潜艇“达拉斯”号需要很大的间隔地带才能停下来。

苏联和美国潜艇相碰撞的准确数字是严格保密的,但它们过去曾经碰撞过,这却不是什么秘密。俄国人迫使美国人不能靠近他们的一个惯用手法是那种俄国风格的转弯,美国海军称之为“疯狂的伊凡”。

在跟踪这个目标的头几个小时里,曼库索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他知道,这艘潜艇转弯的速度并不快,更确切地说,她转起弯来不慌不忙,而且转弯时似乎上升了50至80英尺,就象一架飞机倾斜飞行一样。他怀疑俄国的舰长没有拿出全部本事来驾驶他的潜艇,这正是一个舰长的聪明之处——留一手以便后用,好出奇制胜。正是由于这些情况,“达拉斯”号能够在非常近的距离对目标进行跟踪,曼库索也来得及减速,漂移行驶,刚好能避过俄国潜艇的尾部。他干得很漂亮——太漂亮了,军官们在低声议论着。上一次“达拉斯”号遇上俄国潜艇急转弯时,相距只有150多码。而跟前这个目标的大转弯使她完全绕着“达拉斯”号行驶,“达拉斯”号就在它的猎物后面偷偷地侦察着。

避免碰撞是整个操作的最危险部分,但不是唯一的部分。“达拉斯”号还需避免被猎物的被动声纳系统发现。为此,技师们不得不降低S6G反应堆的功率,使它只有总输出功率的一小部分。值得庆幸的是,反应堆在如此低功率的情况下而且又不使用冷却剂泵,还能运转,这是因为,冷却剂可以通过正常的对流循环加以传输。蒸汽涡轮停止了,所有的动力噪声也就全部没有了。此外,“达拉斯”号上进行了严格的静艇操作规程,任何可能发出声响的活动均在禁止之列,水兵们都在认真地执行着,连在饭厅里讲话也把声音压得很低。

“速度在放慢,”古德曼上尉报告。曼库索断定,“达拉斯’号这回不会碰撞。于是,他向艇尾声纳室走去。

“目标仍在向右转弯,”琼斯悄声报告说。“现在应该清楚了。距离艇尾大约200码,可能更近一点儿……是的,现在清楚了,方向改变加快了。速度和发动机噪音维持不变,是在慢速向右转弯。”琼斯眼睛一扫,瞥见舰长向他走来,他转过身子,大胆地谈了他的看法。“舰长,这家伙太自信了。我是说,确实自信得很。”

“解释一下,”曼库索说,估计他能说出个道道来。

“舰长,她减速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转弯也比她转得急剧。这几乎是象——是象出于习惯那样在转弯,你知道我说的意思吗?她好象是急于要去什么地方,也确实不象是知道有人在跟踪她——慢点儿……啊,是的,她刚刚改变了航向,在我右舷艇首方向,大约半英里的地方……还在慢慢地转弯。她要再次绕到我们后面去了。先生,如果她知道后面有人在跟踪,那她这样做可真是太镇静了。你是怎么看的,弗伦奇?”

声纳军士长拉瓦尔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我们在这儿。”拉瓦尔不想多说。他觉得曼库索近距离的跟踪是鲁莽行为。他摆弄这种688级潜艇确有两手,可要是出点小差错的话,他就得上岸去同铁锨、铁桶打交道了。

“已通过我右舷,没有声纳搜索。”琼斯拿出计算器,打上数字计算一番。“先生,根据这个速度和角转率计算,她的距离大约是1,000码。你认为她的古怪的拖动装置把方向舵弄得失灵了吧?”

“有可能。”曼库索拿起备用耳机,插入插座后听了起来。

噪音还是和先前一样。“嗖”的一声后,每隔40或50秒后便是一阵古怪的低频“隆隆”声。由于距离这么近,他们还能听到反应堆水泵汩汩的流水声和噗噗的颤动声。一阵刺耳的声音,也许是厨子移动火炉上的平底锅发出的声音。潜艇里没有实行静舰操作规程。曼库索暗自发笑,他好象是个梁上君子,这么近地伏在敌人的潜艇上——不,确切地说还不是敌人的潜艇,倾听着里面的一切动静。如果音响条件再好一些的话,他们甚至还听得见里面的谈话。当然,还听不清讲的是什么,但是,这就象是在晚宴上听十几对夫妇同时讲话一样。

“正驶过我艇尾,仍在环行。转弯半径肯定足有1,000码,”曼库索说。

“是的,舰长,大概是那么大,”琼斯表示同意“她肯定不是光靠舵来转弯。你说对了,琼斯,她对此可满不在乎。嗯,俄国人都是多疑的,这家伙可不是。”这样更好,曼库索想。

如果她要侦听“达拉斯”号,那么凭着她艇首的几乎是正对着“达拉斯”号的声纳,她现在就该听到了。曼库索摘下耳机,又来听自己潜艇的声音。“达拉斯”号简直就是一座坟墓。通知全艇人员遇上了“疯狂的伊凡”之后几秒钟内,大家就作出了反应。你该如何奖励全艇人员呢?曼库索在想。他知道他把大家累苦了,有时真把他们弄得精疲力竭——唉,这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确实是尽心尽力把事情干好了!

“左舷正侧方,”琼斯说。“现在是正侧方,速度未变,航向有些变直,也许是这样,距离大约1,100码,我估计。”这位声纳兵从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不用说这情景是够叫人心里紧张的,但是,从这个小伙子那里可绝对听不到这样的话,舰长想。他的部下每一个人干起活来都象个行家里手。

“她超过我们了,在左舷前方,我想转弯已经停止。我敢说她在重新沿着1-9-0方位行驶。”琼斯微笑着抬起头来。“我们又成功了,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