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攻城末技(第2/5页)

而两具没有张开的攻城战台,却径自往城关开来,并在即将与城墙相撞的那一刻,发出“轰隆轰隆”两声巨响的同时,在两层不同高度的站台上分别射出两枚长长的,既像长枪又似长矛的利器。那利器张开锋利的长嘴,深深地咬合在城墙之上。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那利器上竟挂着一卷卷帘,慢慢地,那卷帘展开、落下,最后竟是一张由粗绳编织而成的巨幅渔网。那渔网那样巨大,以至于很快覆盖了一大片城墙。无数轻甲的士卒从战盾后冲出来,来到墙根,顺着这渔网向城关攀岩而上。

最后两具攻城的战台也接近了城关,它们没有变成长满弓弩的刺猬,也没有射出尖锐的利器,而是直接从顶部斜出两架长长的云梯,在守城将士们的瞠目结舌中,“嘎”地直接搭在了城垛上,成为战台与城关之间的过渡。更多的东吴甲士从战台上站起身,直接踏着这跳板冲上城关。

所有这些攻城战台出动的同时,为了替冲锋陷阵的甲士们作掩护,在地面上的一具具战车列阵又架起一枚巨大的抛射器,它绵绵不断地向荆州城内抛射出一枚枚刺溜直响的燃烧弹。因为射程遥远,几乎没有人能看清它最后的落点,大家能看到的、能闻到的,只有那硕大的火球在城墙上燃烧的片刻,引起的守城将士拼命奔跑的恐慌和随之而来的皮肉烧焦的气味……

而在水上,在周瑜三个月前曾经陷入窘境的护城水道内,形势也同样对吴军有利。从攻城站台从大山谷上钻出的那一刻起,一艘巨大的战船已经沿长江逆流而上,驰入布满杀机的水道。从表面上看,这船与周瑜当初的座驾并无明显不同,可只有江东水师知道,其中另有春秋。

眼看那水道越来越窄,城门上那两只瞪大的兽眼越睁越大。武装齐备的江东甲士们不由得浑身毛孔发紧、血液发凉。他们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城关已是万弩待发,水道两旁也有上万的士卒蛰伏已久,所有这些,只等他们一到,便跃然出击!

先是一批艺高胆大的水手,如身形颀长的银鱼悄无声息地跃入水底,他们绞紧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巨钳,将水底昂立的利器一一绞断,好让船底贴着断器安全地驰过。

接着是一批射术高强的甲士,他们潜伏在甲板之下,对准距离战船越来越近的弓弩手,率先射出了弹无虚发的利箭。

大概是离城门不到八百米的样子,甲士们听见城关上有校尉发出一声“发”的号令,顿时,城关与水道两旁万弩齐发,无数飞石利箭朝战船击来!

那留在船舱内的第三批甲士终于派上了用场,他们迅速按下手中的按钮,那战船在一连串传送齿轮的命令之下,迅速变化了外形。在它的四周,很快升起了一扇扇巨大的铜盾,将船头、船身和船尾严实实地保护起来。那箭矢和飞石击打在铜盾上,不但丝毫无伤,反而似乎一下子在船身打开了若干射口。守在后面的甲士,沿着那箭矢和飞石的来向,连续发射出一轮轮连环箭。一连十支箭矢,如暴雨般回射向岸上的士卒……

战船终于在铺天盖地的箭矢与飞石间驰至水中城门,只见那神奇的战船再次变换外形,在那铜盾之上,又生出一副状若牛角的新船首。在船速骤然加快的同时,那尖锐的船首狠狠撞向城门。只听“轰隆”一声,那城门上的一只兽眼被震开了,另一只却仍然紧闭。那巨大的战船在半开半合的城门跟前,原地打了两个转之后,依然冲不进去。

不过,没等守城的将士们叹出一口气,那战船在停稳之后,又再次变换外形。在两个甲士的操纵下,它的顶部张开了,一副可以容纳几十人的阔大战台冉冉升起,最后,当它抵达与城关平齐的高度,船舱里的甲士纷纷手执兵器冲上船顶,从战台跃入城关……

没等守城的将士们缓过神来,远处又驰来第二艘战船,它与第一艘战船一样,有自我保护的战盾,会变换外形,经过同样的沿途交战,最终抵达了第一艘战船的尾部。让这些以军纪严明著称的关羽军难以想象的是,那两艘战船竟“咣”地连接在一起。这还没完,紧接着,第三艘、第四艘也驰来了,它们与第一艘、第二艘毫无二致,经过一番激战,很快与前一艘首尾相连……就这样,没过多久,那原先宽大的城门水道竟完全消失,彻底沦为江东水师的攻城阵地!

就在吴军亮出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新式武器,迅速占据攻城先机的时候,关羽正站在将军阁内,边沉吟边居高临下俯视着整座城关。周仓李平不见了,王超马进也没有踪影,按照他的吩咐,他们或去守城,或正与试图破城的吴军厮杀。只有儿子关平还紧张地伫立在一侧,静候待命。

即便不看城下,不关心城门是否已经被攻破,关平也已经知道,守城将士们的心理防线已被击溃,关军意想不到地伤亡惨重。

“父亲,战况危急了,我率甲士出战吧!”良久,关平颤声道。

关羽却没有反应,他似乎没有听见,又似乎仍在兀自沉吟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父亲……”

关羽终于抬起来头,像刚刚看到关平似的,微笑道:“平儿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关平愕然,眼中掠过一丝不解之色。他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还会有什么好消息。

关羽继续微笑着,侃侃而谈:“我原以为,周瑜如果攻城,最少要攻我三个月。但现在看来,两日之内我与他便能一决胜负。关平啊,我料错周瑜了!”

关平大骇,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父亲。让他费解的是,父亲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他那侃侃而谈的样子几乎算得上是神采飞扬。要过很久之后,关平才能明白父亲如此反应的原因。棋逢对手,势均力敌,对于一位蔑视群雄、矜骄自傲的天下名将来说,是一件多么让他兴奋激动、酣畅淋漓的美事。

在杀声震天、血肉横飞的荆州城内外,除了关羽,还另有一人,也置身于刀光剑影之外,竭力保持平静的心绪,他就是江东主公孙权。

在距离荆州城几公里外的中军帐里,孙权既没有看荆州地图,也没有沉思着来回踱步,而是百无聊赖地独自坐着。他甚至告诉门口的侍卫,没有重大军情不要打扰自己。他独坐半晌之后,忽然眉心一皱,信手取过身旁的一方丝帛,在上面凝神书写起来。片刻之后,却又对书写内容不满意,将那丝帛掷到一边,又取来一方,重新写下去。

然而,那侍卫显然没有尽责,就在他执笔沉思之时,鲁肃未经通报便自行进来了,不仅如此,他还满脸通红,气咻咻地望着孙权,边走边说:“主公,没想到你竟然欺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