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达开出走与远征(第2/5页)

梁国定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亚罗号在中国制造,为中国所有,船上水手都是中国人。当时,违法运输鸦片或政府专卖食盐的船只,都在香港把船登记为英国船籍。有了英国船籍,政府官吏就不能登船搜查。船籍登记证是公开走私的护身符,所以要获得这样的登记证不太容易。亚罗号的船籍登记证是所有者花一千美元从丹麦领事布洛克手中买的。

这种走私活动横行无阻,鸦片就无法禁止,清方早就对此感到愤慨。梁国定想借此机会剥去走私船的假面,而英方也认为这是一次好机会,尤其负责人是功名心切的帕克斯。

“大事不妙!但愿我的预测不准。”连维材叹了一口气。

石达开听说全家被杀时,写了一首诗:

狐鼠纵横惯噬人,

无端冲破一京春。

夜阑试向城头望,

何处妖星巨若轮。

他在日记中写道:“余大恸几晕。”

安徽太湖城附近有个韩家村,这一带治安混乱,土匪横行,村子也遭到洗劫。后来石达开率太平军开了过来,土匪四散逃跑。

“发现了一个女孩。”卫兵把一个少女带到石达开面前。

“只有一个人吗?”石达开问道。

“是的,只有一个人。”

“是吗……”石达开眼里溢出泪水。

土匪袭击了韩家村,村民全部被杀了,只有这个少女躲在草丛中逃过了一劫。

“你叫什么名字?”石达开问正在抽泣的少女。

“韩宝英。”

“几岁了?”

“十四岁。”

“哦,已经十四岁了!看着很小的样子呢。”石达开凝视着少女的脸。

大概是她个子小,看起来年龄小。在当时,十四岁已经是适婚年龄了。

少女又呜咽起来。

“你跟我一样,家人都被人杀了,只剩下孤身一人。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不能光哭呀,好啦,我替你报仇!”

“报仇?”少女抬起被泪水打湿的面孔,眼睛一动不动,望着石达开。

“对,为你报仇!”石达开命前锋队、中队一千兵马搜山。

太平军以前常遇山贼土匪,但他们的主要敌人是清军,只要土匪不抵抗不阻挠,一般都会放任不管,这次搜山是破例。洗劫韩家村的土匪只有一百几十人,搜山部队很快把他们全部绑了回来。

“宝英,你是在草丛看到的,还记得仇人面孔吧。来,把他们指出来。”

听石达开这么一说,韩宝英一个一个地验看土匪的面孔。

“是他!还有他!”

父母、哥哥、嫂嫂都被杀害,这位十四岁的少女胸中燃烧着愤恨的怒火。当场这十几个被指认的土匪被杀,其他土匪则被命令去挖土建墓。杀人的人来为被杀的村民建墓。把村民尸体埋葬后,石达开才把剩的土匪放走。

“为什么要宽恕这些家伙呀?杀害宝英家人的是那十几个土匪,其他家伙肯定也干过坏事。”张遂谋道。

“不能都杀掉呀!”石达开抬头仰望夜空。

“是呀,我明白……若是北王或东王,肯定会把这些家伙统统杀掉。这就是您和他们的不同之处。正因这种不同,我们才为您效命。”

“叫大家受累了。”

“宝英该怎么办呀?”

“这姑娘已是天涯孤女,不能留在此地。再说,这姑娘会看书写字,我想会有用处。”

“不仅会看书写字,还会写诗作文,真没有想到!”

“做我的养女吧。我已经失去了三个女儿。”

石达开三个女儿中,一个小时病死,两个被韦昌辉杀害。此后,翼王军中都称韩宝英为“四姑娘”。当然,石达开的三个女儿都比宝英小,四姑娘的称呼似乎另有意味。石达开这时才二十六岁,宝英做他妹妹也许更为合适。不过,自从四姑娘在身边,石达开的心情比以前开朗了一些。他们父女相依为命,相互抚慰心头的伤痛。

阴历十一月初,天王送来韦昌辉的首级,石达开率军回到天京。天京的百姓期待新时代的到来。韩家村发生的事,不知不觉已传遍了天京。人们都知道,翼王和东王、北王不一样,百姓由此感到安心。

“还是因为有学问啊!”

“听说翼王尽量不毁坏孔子像和神主。”

“是通情达理的人。”

石达开确实有教养,跟其他太平军将领相比,他保守、稳健。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他出身地主,却参加造反,他也并非一味保守、稳健。他参加太平军,因为有理想,他胸中的火焰并不微弱,十分猛烈。

应该说,人们的期待增大了实际形象与虚假形象的差距。石达开杰出的决断力和实践才能,确定无疑。但是,人们期待于他的远远不止于此,人们期待英雄,好像没有石达开,天就不会亮。

洪秀全内心当然对此不满意。

“太平天国是天王的,怎么最近石达开在社会上受到那么大的欢迎呀!这肯定是石达开和他的亲信们有意煽动起来的。”天王身边的人说。

自东王、北王内讧后,天王渐渐失去了对部下的信任。洪仁达和洪仁发抓住天王这种心理,积极进行活动。石达开派和反石达开派由此产生。石达开获得一般老百姓的信任和支持。反石达开集团则以洪仁达和洪仁发为中心。

与此同时,广州断断续续响起了炮声。

鸦片战争后,广州迟迟未能解决洋人的“进城问题”。根据《南京条约》,洋人可以自由进出开放口岸城市,如上海,但广州不行。

洋人有“进城”权,为何不能进入广州?

“广州居民强暴躁急,无法保障洋人的安全。”这是清政府给出的理由。

三大条约国的外交官接受了本国国民被拒绝进城的现状,并认为不久的将来就可以进城了。事实上,不仅是广州城里,就连设在城外的外国商馆区域也不能说是很安全的。但这并不能全怪广东人强暴躁急,因为洋人也相当粗暴。一八四六年曾发生过一件事:洋人嫌卖水果的摊贩叫卖声吵闹,不仅踢翻了水果摊,还把摊贩吊在商馆内,附近居民闻讯赶来,要求烧毁商馆,最后清军出动,骚乱才平息。

因此,虽然进城是受条约承认的权利,但不能行使,洋人自己应负一半责任,所以外国领事们也有所抑制,态度不敢过硬。在鸦片战争前,洋人在中国居留和贸易,是通过清朝政府恩准而获得承认的,所以外国商人态度比较谦虚;然而《南京条约》后,这种权利变为合法,洋人一下子傲慢起来,纠纷不断出现。

一八四九年,当时的英国驻清公使文翰曾在虎门同两广总督徐广缙就进城问题进行过谈判。文翰认为,鉴于目前洋人进城有困难,这个问题决定不涉及,意思是保留这个问题,但并没有打算放弃。清方却把英国公使的发言理解为放弃进城权。担任翻译的是欧兹拉夫,他连中国方言都能运用自如,想来是文翰的发言中确实存在含糊的地方,因此,文翰受到了首相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