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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的她始终相信这一点,从来没有停止过。一股来自于她身体最深处的力量,让她抬起了手,落在他裸露的肩膀上,褪去了他的吊裤带。他转过身,脸上是又惊又喜的表情,他在寻找她的眼睛,寻找一个答案,一个确定的答案。然后,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当他们终于安静下来,瘫软在床单上的时候,风声小了一点,雨声也平缓下来。他们的手臂和大腿缠绕着,这样的缠绕方式,让他知道,他们将永远都连接在一起,不论今天以后,他们人在何方。

“你知道吗?”她轻声地说道,她的手指穿过了他的头发,“这是第一次,我想要这样做。如果你拒绝了我,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永远不要这样。我梦里都想。”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说得尽心中的感受。他认识的所有的姑娘,包括在巴尔的摩的时候,那些因为他的贫穷而遥不可及的女孩,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之处。总有一些不尽如人意之处,留下遗憾,败了兴致。但是,她没有,她身上有他梦想的一切,她是他完美的理想。

所以,当她再次开口时候,他稍稍有点吃惊,她的声音,脆弱而胆怯,“他做得很快,眼睛都没有看过我。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以为我哪里做得不对。或许,是我的身体里面有什么不对,可是那第一次,我流了很多血……”

“宋,”看着她精致玲珑的身段,泛着象牙光泽的皮肤,还有这一次次将他送上巅峰的光滑有力的腰臀,他附在她耳边,轻声地问道,“你太好了,那个,也太好了,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我能感觉到的。”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嘴唇贴近他的耳边,细细地低语着,“可是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见过我的身体,”她的手指滑过了他的胸前,“而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

“是所有了吗?”他坐了起来,温柔地分开她的大腿,“他对你做过这个吗?”

她吃惊地张大了嘴:“没有。”

她的身体,微微地拱起,迎合着他。他的心里,涌上了更多的爱意,多过他任何时候所能感受到的,也多过他对任何别的女孩所有过的。他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浑圆的臀部,他的声音,低沉得就像一声叹息:“让我做给你看。”

很久以后,他再次起身走到钢琴前,坐下来开始弹奏。他的琴声充满了欢乐,虽然就在几公里外,炮声一阵阵地撼动着大地。没有死亡,就没有爱。然后,正如一个男人,还没有意识到痛苦时,一声哀鸣已经冲出喉咙,就在他还没有意识到之前,一个旋律从他的手指下流淌而出,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去往何方,他的琴声,就这样有了一个可爱而忧伤的转折。

他离开了这个旋律,继续原来的弹奏,然后又被带了过去。与其说他是在创作,不如说他是在驾驭,而且,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了其中的区别。这是一种心醉神迷的状态,超出了他自己的控制能力,就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然后,他听到了一种新的声音,那是歌声,是她的歌声,她在和着他的弹奏,声音高而清亮,音调非常准确。她还有多少惊喜等待着他!

他的手停了下来,她继续又唱了一句,完美的模仿。“这是什么曲子?”她问道。

“只是一个旋律,”他说,脸上依然漾着笑容,那是她的歌声带给他的惊喜,“你来给它起个名字吧。”

“那用我的名字吧,”她说:“宋,song,一首歌。”

“不不,所有的歌曲都可以称为一首歌,整个美国就是一首歌,你给它起个独特的,只属于这个曲子的名字。”

“那你告诉我,这个曲子是什么类型的。”

“我弹奏的方式是,左手琶音定调,右手配合歌声,这是一支适合夜里弹奏的曲子,就像城市的夜景一样展开。”

“像夜上海。”她脱口而出。

“对,上海的夜景。”

“那就叫《夜上海》吧,它属于这个城市。”

“好的,”他把她一丝不挂的身体揽到自己的怀里,“宋,我想永远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可是,现在外面情况很糟糕。你听到了吗?我要送你回到华格臬路去。”

“是的。”她伸手紧紧地环住了他,颤声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得回去了。”

“那么,就是说我们还会再见面。”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回应着他,可是,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他心里一痛,忍了忍,没有让问题滑出来。他想问的是,告诉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如何能见到你。他默默地放下了钢琴盖,他们穿好了衣裳。

正当托马斯和宋玉花准备离开北京路公寓的时候,杜月笙雇佣的杀手赵富年正望着窗外。他租来的这间公寓,在爱多亚路和西藏路交接的转弯口,一个理想的位置,正对着大世界娱乐中心。而那个狗娘养的森冈和那个美国佬约会的地点,就在大世界的边上。唯一不便的是,那天大世界正在发放免费的茶水和稀粥,成千上万的难民已经在法租界挤了几天了,现在,为了一口吃喝,他们又挤在了大世界门口,正好挡在了他的目标前面。这样一来,他不可能给他的目标干净利落的一枪了,恐怕要拉上几个陪葬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人的命本来就像草芥一样卑贱。他的来复枪已经安置好,透过雨帘,他在搜索着。刀豆站在他的身边,端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人群。

“哎,你说,那个狗屎森冈真的会来这儿吗?在今天?”收音机里,播放着北边战事的进展;一阵阵炮火的轰鸣穿过大雨,在天空中散开;楼下的街道上,拥挤着逃命的人群。在这样的日子里,森冈似乎没有可能有这份闲心,和一位音乐家在一起喝茶。离说好的约会时间只有五分钟了。

“雨小一点了。”刀豆说道。手里继续举着望远镜,在对面餐厅前面的人群中扫来扫去。

赵富年摇了摇头,沮丧地说:“婊子养的没来。”

突然,刀豆摇晃了一下,这一下来得这么突然,赵富年以为他中了流弹。赵富年心里居然惋惜了一下:“还这么年轻!”

不过,这个年轻人没有中弹,他只是太震惊了。“菩萨作证!我看见他了,就是他,那个弹钢琴的。”

“什么!”赵富年从他手里夺过望远镜,对着楼下拥挤的难民,调整焦距,狂乱地搜索着,“瞎了你的狗眼吧。”

“我是在皇家剧院干的,我对他熟!”

“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