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韩赵魏的没落史(第2/3页)

韩桓惠王在位的时代,也曾有过想法,他在位时期曾经重新推广申不害的改革,但是效果甚微。韩国国内此时已经处于国土严重萎缩,政令不通的局面下了。他干的另一件傻事,就是在公元前244年派工匠郑国进入秦国,假装忽悠秦国修郑国渠,企图想让秦国把庞大的军事力量都消耗在水利工程上。但事与愿违,郑国渠的落成,让秦国从此收获了百年之利,灌溉了万亩良田,军事作战能力大大增强。如此做法,只能是给秦国做嫁衣裳。这位一生有过想法却毫无建树的国君,却有一个杰出的好儿子,战国时代最著名的法家思想家——韩非子。

公元前238年韩桓惠王去世后,即位的韩王安继续推行“割肉喂虎”的政策。每次秦国稍微有风吹草动,就忙不迭地割地,割了十几年,最后到了无地可割的地步。公元前231年,秦王嬴政派内史腾率领10万大军南渡黄河,灭亡了韩国,将韩国的国土划为秦国治下的颍川郡。战国七雄里最弱的韩国,就成了其中第一个亡国的国家。

三晋大地,对秦国抵抗最为剧烈的,就是赵国。

长平之战后赵国40万精锐报销,在当时的秦国眼里,这是最好的灭亡赵国的机会。公元前260年,挟长平之战的余威,秦国起初向赵国提出割地的苛刻条件。山穷水尽的赵国依然硬气,赵孝成王经过和群臣商议后,决定拒绝秦国的无理要求,宁可整个赵国全都战死,也不能接受秦国的强盗条件。此事引起了秦昭襄王的大怒,决定乘胜追击,彻底灭亡赵国。

这个决定在当时却引起了反对,带头反对的,就是长平之战的总指挥白起。白起深知长平之战秦国只是惨胜,一场长平血战,秦国的精锐部队死伤过半,国家粮食储备消耗殆尽,如此局面,实在不是打仗的时候。结果反而触怒了秦昭襄王,像白起这种战功卓著的地位,本身就是危险的,后来白起被秦昭襄王杀掉,等于秦国自坏长城。

公元前259年六月,秦国动用50万大军,发动了旨在灭亡赵国的邯郸战役,赵国一反常态,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全国军民同仇敌忾,采取依托城池防守、坚壁清野的方式,将秦国大军死死地拖在赵国的邯郸城下。为了这场战斗,赵国拼了血本,他们拒绝了秦国的割地要求,反而割让给齐国6个城池,请求齐国提供粮食,做好了粮食的储备,然后放弃了野战,和秦国打起了城池攻防战,兵力不足,就男女老少齐上阵,非要秦国血债血还不可。骄横的秦军再次在赵国身上尝到了苦头,廉颇再次发挥了他善于打城池防御战的优势,率领40万军民决死抵抗,曾经偷税漏税的赵国平原君,散尽家中的财产和粮食分给军民,把自己的妻妾也编入了军队中,和秦国人决死一拼。惨烈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年,秦军伤亡过半,却仍然不能冲进邯郸城,而这时候的赵国,也打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却还在苦苦支撑。

在关键时刻,魏国公子信陵君上演了窃符救赵的故事,偷来了魏国调兵的虎符,调动了8万大军增援赵国,而平原君率领的使团,也从楚国处搬来了援军。在魏国、楚国援军的夹击下, 师老兵疲的秦国终于崩溃了。赵国,凭借其坚韧的意志,顽强的抗争,在长平之战的绝境悬崖下,总算爬了上来。

长平和邯郸之战,是对赵国的极大削弱,赵国丧失掉了大量的人口和精锐部队,国力一落千丈。公元前251年,连战国七雄中实力比较弱小的燕国都趁火打劫,当时燕国的丞相栗腹出使赵国,借机查看赵国虚实,他认为赵国的人口,大多已经损失在了长平之战以及之后的邯郸之战中了,现在赵国剩下的大多都是孤儿寡妇,青壮年极少,如此局面,正是灭亡赵国的大好机会,自不量力的燕王动心了。公元前250年,燕国发动了对赵国的侵略战争,谁想一开战就败了个惨,赵将廉颇和乐胜两路出击,杀得燕国尸横遍野,最后竟然一路杀到了燕国境内,差点把燕国灭了国。之后的8年,赵国三次和燕国爆发战争,先后迫使燕国割让了十多座城池,在公元前243年的赵燕之战中,年轻的骑兵将领李牧脱颖而出。赵国在燕国的战争里,既重新锻炼了军队,焕发了士气,更堤内损失堤外补,得到了燕国大量的人口和重镇,实力开始有所恢复。

赵孝成王过世后,赵悼襄王即位,他在位的早期,赵国的军事实力有所恢复,特别是李牧为代表的年轻将领开始成长起来。公元前244年,也就是赵悼襄王登基后的第一年,李牧就给了他一个开门红,战胜匈奴!

战国时代,不仅仅是中原诸侯纷乱争霸的英雄史,也是中国北地百姓饱受匈奴人肆虐的血泪史。列国的诸侯在中原战场上打得正欢,匈奴的骑手却在中国北方千里边塞上如入无人之境。伟岸的长城在草原骄子们的眼中不过是一堆粗笨的摆设,庄严的战车步兵方阵在胡人骑手的马刀下化成送肉上俎的砧板,与匈奴人的搏斗仿佛是与自己影子之间无望的追逐,成为一代又一代华夏军人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还好赵国拥有了李牧。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开始,正处于童年成长时代的汉家骑兵用无数的鲜血与牺牲灌溉着战胜游牧骑兵的胜利之花,直到公元前244年,一个叫李牧的赵国将军亲手在雁门关外摘下那灿艳如血的果实。在这之前,他是赵国支撑国家安危的柱石;在这之前,他的赵国骑兵队是如日中天秦国也惧怕三分的王者之师;在这之后,东西线到北线,他似一个不知疲倦的救火队员一样,奔波在赵国边境每一寸战火燃烧的土地上。北上雁门,是这位一生未尝一败的将军军事生涯中最沉重的一场挑战,他将面对一个中原骑兵从未曾战胜过的强敌。绵延数十年的北地烽火与杀戮,注定将在他的手中成为一个凝血的终点。

遗憾的是,当时的中原骑兵并不具备与马背民族在大草原上争锋的实力,主动出击的结果势必是一场羊入虎口的自杀式攻击。李牧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沉默与忍耐,匈奴肆虐侵扰的时候他在忍,举国攻击他胆小怯懦的时候他也在忍,将士们满怀激昂地求战的时候他依然在忍,“不抵抗将军”的耻辱仿佛是一块沉重的石头,一度压在他坚如钢铁的脊梁上。鲁迅说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与淋漓的鲜血,李牧正是这样的哀痛者与幸福者,漫长的忍耐不是怯懦的退缩,却是沉默中爆发的固有前奏。

反击的那一天终于来了,公元前244年的春天,大举南下的匈奴人第一次尝到了汉家刀锋掠过脖颈的痛苦滋味。诱敌深入,疲敌劳顿,重兵合围,在沉默中忍耐太久的李牧似计算精密的电脑程序一般完成了这孙子兵法的三部曲。步兵集团居中阻击,战车弩兵集团的远程射杀,骑兵军团两翼合围,训练有素的赵军仿佛是一架运转严整的机器,在转瞬间扼住10万匈奴骑兵命运的咽喉。两路包抄的13000名赵军骑手仿佛两把在青石上磨砺了太久的锋利砍刀,轻松地撕开匈奴人看似不可战胜的骑兵军阵。骄横的匈奴单于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鱼肉的痛苦滋味,一整天的会战很快演变成一场绝望的追歼屠杀。10万匈奴骑兵全军覆没,匈奴单于仅带了十几名随从仓皇逃窜。“胡人不敢南下牧马”,贾谊笔下统一的秦王朝倾国之力谋取的惨胜,在李牧的手中以毕其功于一役的神奇方式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