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哈迈德·扎基·亚马尼

艾哈迈德·扎基·亚马尼于1930年6月30日出生在麦加。就读于美国大学,1958年,成为沙特政府的顾问。1962年,被任命为石油和矿产资源部部长,担任该职务直至1986年。与此同时,他当了25年的石油输出国组织的部长。1973年,发生石油危机时,他的外交才能使他赢得了国际声誉。1975年12月,在维也纳,恐怖分子卡洛斯把他和其他一些石油输出国组织的代表扣为人质,扬言要杀死他。经过数小时的谈判,终于得救。1986年,法赫德国王解除了他的部长职务,结束了他在石油工业和经济领域的无以伦比的权力。1990年亚马尼在伦敦创立了全球能源研究中心。

直到今天,他仍然是这样一个人:假如他愿意的话,他能使我们在严冬中受冻,能把我们带回骑马旅行的时代;假如他愿意的话,他能迫使所有工厂倒闭、所有银行破产,使我们一贫如洗、屈膝下跪。尽管他的强大不是以军队和核武器为后盾,但却令人感到恐怖。是他第一个开始经营可诅咒的石油,而我们正是靠它建立起了工业和技术的文明。在他的国家里,石油蕴藏量大得在寻找水源时就能发现(实际上那里没有水,也没有河流和湖泊,数百年来,降雨量越来越少,全靠进口瓶装的矿泉水解决饮水问题)。没有一个国家生产那么多的石油,没有一个国家拥有那么多的石油资源。即使其他国家的石油消耗殆尽,这个国家的石油仍将源源流出。为此,他能控制伊朗、科威特、阿布扎比、迪拜[1]、巴林、卡塔尔、阿尔及利亚、利比亚、伊拉克、委内瑞拉、厄瓜多尔、印度尼西亚、尼日利亚和加蓬,也就是石油输出国组织的成员国。是他首创了石油输出国组织,是他于1973年10月在一份提高油价130%的文件上最终签了字,是他在一夜之间搅乱了西方经济,造成了至今仍在损害我们的经济危机。这些新的米达斯国王[2],可以用我们在几年中付给他们的亿万美元买下整个世界。他们可以威胁、讹诈和凌辱我们。这些阿拉伯人扬言:“如果你支援以色列,说巴勒斯坦的不是,我就不卖给你石油。”除了这种经济上的威胁外,他们还可以要挟美国和苏联,可以促使联合国驱逐以色列,可以推迟或加速一场战争的爆发。他是为首的人。如果说卡扎菲资助那些在各机场和使馆进行杀戮的恐怖主义分子的话,那么他资助法塔赫。他是石油方面的天才。我说的这个人是什叶派教徒艾哈迈德·扎基·亚马尼,沙特阿拉伯的石油部长。

见到了他本人,也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可怕。他今年47岁,高高的个子,身躯相当肥胖。他有一张圆圆的脸,一个栗子似的鼻子和讨人喜欢的八字须和山羊胡子。只有他那双明亮、敏锐、狡猾的眼睛,才使你感到恐慌。那双眼睛能欺骗你、爱抚你和刺痛你,因为他向你投过来的那道目光,常常突然由温柔变得冷酷,而冷酷中仍含着温柔。那双眼睛能洞察一切。而他的微笑和温柔的低语,使人感到他的一言一行都那么温良、平静和有耐心。在八天中,我从未听到他大声说话,从未见到他有失礼和恼怒的举动。是钢制的神经,还是黄油裹着的神经呢?在他身上一切都是油光光的,柔软而光滑。同他握手时,你会感到他的手像花朵那么娇嫩。要察觉这朵花会毒害你,需要花费时间。但要知道他过去和现在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则不需要多少时间。他自己也承认,他从不去冒险,从不去赌博。对于接见我,他也不肯冒险。是的,他愿意接受采访,喜欢名扬四海,但他不愿为这件事而冒风险。为此,在接受我采访之前,他仔细地研究了我,就像研究笼中的一只老鼠或瓶内的一只昆虫。他揣测着我的爱好、思想、毛病和弱点,以便在需要时加以利用。这是一个荒唐而令人迷惑的故事呢,还是一个愚蠢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从伦敦开始的。经过了数月的商谈(通过海底电缆和用户电报进行)之后,我于6月初在那里见到了他。他是应伦敦证券交易所的邀请而去的,还带着新婚的第二个妻子塔玛姆。塔玛姆今年22岁,从她嘴上露出的忧郁神态和顺从的目光看来,她很温柔,仪态优雅。他还带着前妻所生的两个女儿,玛吉和玛哈。玛吉今年20岁,是个充满幻想的漂亮姑娘;玛哈今年18岁,是个腼腆的少女,写过一些多愁善感的诗歌。我原以为这次会见就是对他的采访。其实不然,他仅仅想认识我一下,以决定是否同意我采访。我猜想,这是他读了那篇基辛格采访记之后想出来的花招。从那篇访问记中可以了解到基辛格就这样做过。但基辛格对我只考察了一小时,而他对我的观察却延续了两天。在这期间,他带我和三个年轻姑娘去共进晚餐,去夜总会和证券交易所。就像他后来私下告诉我的那样,他不喜欢我。我相信他的话,因为我没有做任何受他欢迎的事情。但他最终还是认为同我交谈是值得的。为此,他要求我7月去吉达找他。我接受了,并于7月同我的担任摄影师的同事一起来到吉达。我们两人都是宾馆的客人。宾馆就在他的一所住宅的附近(据我所知,他有四所住宅,一所在吉达,一所在利雅得,一所在塔伊夫,一所在贝鲁特。尽管他否认自己是个富豪,但他的住宅似乎不止于上述四处,譬如在洛桑也有他的住宅,而他在伦敦的住宅则正在筹建中)。

到了吉达,我曾希望这次采访不要被推迟,但这个希望很快就成为幻想。我见到他时,立刻意识到,他还要对我进行真正的考察——深刻的、仔细的、手法高超的考察。这种考察已经不仅是为了了解我,而且是为了诱使我持中立态度,并进而同他合作和亲善。这就像驯兽者的方法一样。驯兽者虽然害怕猛兽的爪子,但慢慢地设法制服它,或使它筋疲力竭。我每天都遇见他和陪伴在他身边的塔玛姆、玛吉、玛哈和他的儿子哈内伊。哈内伊今年14岁,聪明可爱,在瑞士的罗赛书院上学。这个孩子总有一天会比他的父亲更加使我们感到绝望。和他们在一起,我沉浸在他们的欢乐中,沉浸在他们的关怀中。对我的关怀比阿拉伯的酷暑还要炽热:豪华的晚餐,由你支配的秘书,游山玩水。第四天,亚马尼和他一家带着我登上他的私人飞机,把我带到了贝鲁特。当时阿拉法特也正好在吉达,也要到贝鲁特去,但他把阿拉法特排除在我们一行人之外。这是残酷无情呢,还是出于对我的礼貌?亚马尼说:“我给他提供了另一架飞机,我想到应该避免给您带来不期而遇的尴尬局面。我知道您对阿拉法特抱有恶感。”在贝鲁特,他邀请我到他的住宅去。住宅坐落在临海的一座小山上,室内富丽堂皇,墙上挂着壁毯,地上铺着地毯,地下室设有温水游泳池。在神圣罗马帝国时代,那里原是一座墓穴。他从贝鲁特又把我带到大马士革,在那儿他去会见阿萨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