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癖好(第4/5页)

徐调孚好昆曲,但不是票友。仙霓社所演的几百出昆曲,他场场不落地看过。还替仙霓社编了一个《戏目索引》详细注出见何曲谱,在第几册,第几卷。

学者熊佛西喜欢兰花,栽培有道,能用一盆兰花分殖成几十盆。他的心得是不能多浇水,只喷云雾;在泥土里挖个小洞,灌入香油,以防虫患。熊痴迷于此,甚至动过这辈子当个园丁或花匠的念头。

学者章川岛的乐趣是收藏钞票。号码依次排列或倒序排列或有规则的排列。赵景深受其影响,一度也收藏钞票,都是一百张一扎的新票,但一遇钱紧,又把它们花出去,因而始终不成气候。赵集藏纸片的爱好很杂,例如他一生未曾抽过半根烟,直至晚年还留有不少烟标;类似书信、结婚请柬、名片、贺年片、戏单乃至讣告等,他都收藏。

曹聚仁生活中有一绝,他说:“即如我一生,没抽过烟,没喝过酒,也没打过牌。这是我的爱人所知道的;但,我能辨别烟叶质地的好坏,头叶二叶的高下,香烟配药的异同,我相信吸一辈子烟的朋友也未必有我一半的知识……我知道如何发酵,如何煮饭,如何配药,如何煮酒,酒的成色如何,连邓粪翁(邓散木)诗人与酒人,只能让我多嘴了。我从来不赌博,但我是研究或然律的人。”

俞平伯酷爱昆曲。俞在清华任教时,家里聘了个笛师。课余或节假日,他便拎着一个篮子,内有笛子曲谱热水瓶茶杯之类,与妻子并笛师到学校后面的圆明园废墟中连吹带唱,往往一唱就是一天。天气不好时则在家唱,有时候能唱到后半夜。张中行回忆说:“记得30年代前期的一个夏天,我同二三友人游碧云寺,在水泉院看见俞先生、许夫人,还有两位,围坐在茶桌四周唱昆曲。”俞平伯1933年的日记中有他唱昆曲、俞振飞吹笛伴奏的记录,可见其昆曲造诣之高。

周作人说:我不吸烟,用吸烟的时间看书,以破闷。林语堂则嘴不离烟斗,并在他主编的《论语》上大写赞美吸烟的文章,“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这句话的著作权就属于林语堂。

叶灵凤收旧书,自然爱逛旧书店。他说:“在旧书店里,你不仅可以买到早些时在新书店里错过了机会,或者因了价钱太贵不曾买的新书,而且更会有许多意外的发现;一册你搜寻了好久的好书,一部你闻名已久的名著,一部你从不曾想到世间会有这样一部书存在的僻书。”他曾在上海北四川路一家名添福记的旧书店,买到一册巴黎版的《优力栖斯》和一册只合藏在枕函中的毛边纸的《香园》,一共花了一块四。老板那天喝多了,以当时的价格,前者值十美元,后者在100法郎以上。

邵洵美是集邮爱好者,手里有几张名贵票。一张是龙票,极其珍贵;另一张是民国初期的试制邮票,以飞船为图案,乃孙中山亲自设计,因未投入使用,属于样张,几乎就是海内孤本。1943年,邵曾为文发表于《国粹邮刊》上,马上引起行家的特别关注。

徐凌霄是与邵飘萍齐名的记者。他好京剧,不单是欣赏,而且对京剧极有见地。例如他认为京剧是严格的歌舞剧,唱是歌,道白也是歌,而且是更难唱好的歌,内行有“千斤道白四两唱”的说法。京剧舞台上的一举一动全都是舞,全要和音乐合拍。又例如他认为京剧的表现形式是抽象的,一般不用布景。马鞭一扬,就算驰马了。京剧舞台的任何布景,都会限制甚至破坏剧情。

朱自清在俞平伯家学会了打桥牌,一时上瘾。每次打完牌,又痛悔荒度光阴。

鲁迅在北京住绍兴会馆时,一度以抄古碑打发日子。一次章衣萍去访鲁迅,见他正抄《六朝墓志》,便问他抄这些目的何在,鲁迅答:“这等于吃鸦片而已。”

瞿秋白多才多艺,爱好甚广,篆刻即其中之一。茅盾曾忆及一件趣事:“当郑振铎和高君箴结婚仪式之前一日,郑振铎这才发现他的母亲没有现成的图章(照当时文明结婚的仪式,结婚证书上必须盖有主婚人,即双方家长,介绍人及新郎新娘的图章),他就写信请瞿秋白代刻一个。不料秋白的回信却是一张临时写起来的‘秋白篆刻润格’,内开:石章每字二元,七日取件;如属急需,限日取件,润格加倍;边款不计字数,概收二元。牙章、品章、铜章、银章另议。郑振铎一看,知道秋白事忙,不能刻,他知道我也能刻图章,就转求于我。此时已为举行结婚仪式之前夕,我便连夜刻了起来。第二天上午,我把新刻的图章送到郑振铎那里,忽然瞿秋白差人送来一封红纸包,大书‘贺仪五十元’。郑振铎正在说:‘何必送这样重的礼!’我把那纸包打开一看,却是三个图章,一个是郑母的,另两个是郑振铎和高君箴的,郑、高两章合为一对,刻边款‘长乐’二字(因为郑、高二人都是福建长乐县人),每章各占一字,这是用意双关的。我一算:润格加倍,边款两元,恰好是五十元。这个玩笑,出人意料,郑振铎和我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自然,我刻的那个图章,就收起来了,瞿秋白的篆刻比我高明十倍。”

上世纪20年代,商务印书馆编辑傅东华每年要犯一两次“轮盘赌”的瘾。届时他先是把家里的现金输干净,再把妻子的首饰、衣服和自己的衣服送到当铺,最后是以种种借口向同事朋友以及一切他认识的人借钱,从一元到百元不等。直输到不能再向同事朋友开口了,他在家睡上一两天,这赌瘾就算过去了。于是他开始发愤翻译书挣钱,得了钱先还债,再去当铺赎回首饰、衣物等。渐渐等到手头有点积蓄,就又到了犯赌瘾的时候。

学者罗尔纲随胡适到北平后,养成访书的爱好,自认为这“成为一个最感兴趣的生活”。初入北大时,月薪仅60元,不得不写稿挣外快贴补家用。后工资涨至130元,他仍过着90元一月的生活,囊有余钱,便去琉璃厂、隆福寺、头发胡同、东安市场等处逛书摊。

抗战前,胡适住北平米粮库时,每晚6点下班,11点回家。这段时间是他一天最快乐的时光。罗尔纲说:“他不打麻将不跳舞,不看电影,不听京戏,他做什么娱乐呢?他喜欢倾谈,那他的娱乐就是倾谈吧。”

鲁迅每天抽两三盒烟。1925年的一次病后,医生给了鲁迅若干警告,鲁迅在写给友人许钦文的信中说:“医生禁喝酒,那倒没有什么;禁劳作,但还只得做一点;禁吸烟,则苦极矣,我觉得如此,倒还不如生病。”11年后,鲁迅因肺病去世。

钱穆说:“余好吹箫,遇孤寂,辄以箫自遣,其声乌乌然,如别有一境,离躯壳游霄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