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交游(第2/4页)

蒋经国善交际,待人豪爽。1945年10月,他和熊式辉、张嘉璈等到长春,与苏联方面谈判接收事项,住在东北外交特派员公署。公署所雇厨师在吴佩孚家做过饭,中西菜通“吃”,拿手的是红烧鱼翅、海参等。蒋经国常在这里设宴,来吃饭的既有张嘉璈、杜聿明、王叔铭、莫德惠等人,也有来采访的记者如中央社刘竹舟、《大公报》吕德润等,还有空军飞行员等工作人员。蒋经国在东北逗留期间,“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酒酣耳热之际,蒋谈笑风生,气氛极为热烈。

1925年,徐树铮到欧洲游历时忽发奇想:推选张謇当总统。他先把风吹到南通。当年11月,徐树铮回国,即到南京拉着孙传芳同去南通访张謇。张对二人设盛宴招待,酒劲上来后,徐树铮戏瘾大发,正好有上海去的昆曲名票搭配,徐便高唱一曲。唱后徐很得意,向张索诗,说:“能与梅郎一例否?”张謇便口占一绝赠徐:“将军高唱大江东,气与梅郎角两雄。识得刚柔离合意,平章休问老村翁。”徐心领神会,未再游说。

聂绀弩在《中华日报》编副刊《动向》时,从不约稿,稿件全部从投稿中选取。一天,他收到一份用普通白纸而不是稿纸写成的稿子,毛笔字,通篇没有任何涂改,署的是笔名。聂绀弩读后感到这文章不是一般人能写得出来的,就去找友人叶紫辨认。叶与鲁迅有来往,一看即说:“肯定是老头儿(指鲁迅)的。”聂绀弩因此与鲁迅有了交往,并把鲁迅网罗为一个主要作者。聂还征得报馆老板林柏生的同意,凡是鲁迅的短稿,稿酬一律每篇3元,而一般稿酬是千字1元。鲁迅后来和聂绀弩开玩笑说:“那我以后投给你的稿子要越来越短了。”

上世纪20年代,北大的一些名教授如钱玄同、胡适等都看不起写通俗小说的张恨水,独刘半农不这样。刘主编《世界日报》副刊时,因登出张恨水的《春明外史》,钱玄同耻于与张为伍,给刘半农写公开信声明从此不再给《世界日报》副刊撰稿。刘半农却不为所动,依然与张恨水保持交往。一次刘应邀去张任校长的学校演说,他对学生们说:“你们张校长是当今的小说大家,他的成就越过了李伯元、吴趼人、曾孟朴这些人。你们在他办的学校上学,是很幸福的事情。”

方光焘曾介绍许杰到上海立达学园兼课。一次方请许在江湾街上一个小酒馆喝酒,席间方写了一张字条,让跑堂的去请丰子恺、刘薰宇也来,末了并未署名,写了个“致风流(丰、刘)二君子”。许杰就此感到,立达学园一班人“讲友情,讲义气,讲生活趣味”。

耿济之不到20岁时,曾和三个志趣相投的朋友混在一起。他们是瞿秋白、郑振铎、许地山。后三人的名声后来都超过了耿济之。当年四人都是北京的穷学生,都喜欢文学,每天到耿家读书、讨论。1921年成立文学研究会时,四人都是发起人。

老舍是个喜欢和各色人等闲聊的人,和尚、琴师、厨子、花匠、剃头匠……都可以成为他的朋友。抗战期间在重庆,老舍常到中苏文化协会的茶座上同茅盾喝茶聊天,或去郭沫若家聚会,也常到剧院看他的剧本排练,同演员闲聊。

1918年,张元济两到北京,公私兼顾,连办事带出游。一些名家如蔡元培、傅增湘、辜鸿铭、林纾等闻讯后接踵而至,到北京饭店探访他。这种拜访方式是来客在大厅由办公室接待,将名片送到房间,张元济便下楼会客。辜鸿铭来访时身穿接衫,上身白夏布,下身为青灰色熟罗袍。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那条盘在头顶的灰白色辫子。

上世纪20年代,上海的两个围棋名手王子晏和陶审安曾在名流张淡如家相遇并对弈。两人棋力相当,但陶家在浦东,当年不便经常碰面。两人便约定下通讯棋,每次在棋格上填写一子寄给对方,如此往还,这局棋共下了187手,自1922年8月起至1926年1月终局,历时近四年。1926年夏天,两人开始下第二局通讯棋,来往数十子后,陶审安不幸病逝,成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张中行说:“(胡适)喜爱社交,长于社交,在当时的北京大学,交游之广,朋友之多,他是第一位。”“大家都觉得,他最和易近人,即使是学生,去找他,他也是口称某先生,满面堆笑;如果是到他的私宅,坐在客厅里高谈阔论,过时不走,他也绝不会下逐客令。”“因为他有名,并且好客,所以同他有交往就成为文士必备的资历之一,带有讽刺意味的说法是:‘我的朋友胡适之。’”

傅斯年回忆说:“记得九一八前半年间,有一天,我请几个朋友在我家吃饭。座上有在君(丁文江),有适之先生等。我议论一个人,适之先生以为不公允,说:‘你这偏见反正是会改变的。你记得在巴黎时,你向我说过三遍,回国后第一件事是杀了丁文江。现在丁文江在你旁边,你干吗不杀他?’后来我怨适之先生恶作剧,他说:‘在君必高兴,他能将你这杀人犯变作朋友,岂不可以自豪?’”

徐志摩死后,女作家方令孺写了一篇纪念文章,题为《志摩是人人的朋友》。叶公超说:“志摩与人认识就像二十年老友,从跑堂、司机、理发师……”

谢冰心说:“一个人应当像一朵花,不论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便不能做人家的好朋友。我的朋友之中,男人中只有实秋最像一朵花。”

1933年,萧伯纳到上海,受到隆重接待。随后萧北上平津,被胡适婉拒,胡适说:“欢迎萧伯纳,佛说不迎是迎。”

段祺瑞一次过生日,齐燮元派人送去价值巨万的寿屏,段未收;冯玉祥派人送去一个大南瓜,段欣然收下。吴佩孚鼎盛时期,在洛阳过50岁生日,贺者云集,有人送去赤金打造的麻将牌。冯玉祥则派人送去一坛子白水,意为“君子之交淡如水”。康有为送去这样一副寿联:“嵩岳龙蟠,百世勋名才过半;洛阳虎踞,八方风雨会中州。”

章士钊说:“吾弱冠涉世,交友遍天下,认为最难交者有三人:一、陈独秀,二、章太炎,三、李根源;但吾与三人都保持始终,从无诟谇,吾答或问:吾恃以论交之唯一武器,在‘无争’二字。”

徐懋庸和曹聚仁在上海时是邻居,私交甚密。但彼此交心的程度有所不同,用曹聚仁的话说:“他有一段时期,和某某热恋,什么都对我不隐瞒;倒是我也在热恋中,他并不知道多少的。”

曹聚仁说:“梁实秋自视甚高,笔者和他同事过几天,但他是属于‘我的朋友胡适之’派,我们则是‘我的朋友不属于胡适之’一派的,因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点头招呼而已。”梁实秋则说:“我从未说过‘我的朋友胡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