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非洲与欧洲在这里交锋(第3/4页)

从此之后,直布罗陀海峡——这个据说因大力神赫尔克里斯将欧洲和非洲的大山拨至两边而形成的“世界尽头”——就成为穆斯林的囊中之物了。

难道西班牙人没有可能抵抗入侵吗?他们曾全力以赴,但是这个国家的地理环境妨碍了他们的统一行动。山脉是平行的,深谷中的河流将整个国家分隔成若干独立的小方块。到现在仍有大约5000个西班牙村庄无法与外界直接联系,隐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他们的对外出口只是一条令人头晕目眩的羊肠小道,而且也只能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里通行。

历史和地理留给我们的确定规律为数不多,请记住其中一条:这类国家正是孕育宗派门阀的温床。宗派门阀无疑是有一定好处的,至少可以使同一宗派的人彼此忠诚,共同维护宗派利益。但是,苏格兰和斯堪的纳维亚的情况表明,门阀制度是一切经济合作与国际联盟的死敌。岛国居民一向被视为目光褊狭、保守自私,除了自己小岛上的事以外什么也不关心,但是他们至少能和邻国的人相安无事地共渡一舟,消磨一个下午,或者能够去救援沉船的海员,并听一听大千世界的信息。然而,山谷居民被几乎不可逾越的大山完全锁在了尘世之外,除了他自己和他的邻居就再也没有人了,其他人也一样,除了他们自己和左邻右舍,他们再也不知道还有别人存在。

西班牙之所以能够被穆斯林征服,是因为这些摩尔人虽然也是一个沙漠民族,虽然也是严格的“宗派”观念的忠实信徒,但他们却能一度在一些强大的领袖率领下齐心协力,共同战斗。他们被他们的领袖赋予了一个共同的民族目标,使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小算盘。可是,西班牙人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互相钩心斗角,内部仇视比对外敌的愤慨更加强烈,因此这些服从统一指挥的外敌就能把他们赶出家园。

接下来,伟大的西班牙独立战争持续了7个世纪之久。在漫长的700年中,那些北方基督教小国无休无止的钩心斗角、背信弃义,而这些小国之所以得以幸存,全赖于比利牛斯山这一天然屏障。在山的那一边,是他们不敢招惹的法国人,而法国人在查理曼大帝做出一些含糊的姿态后,终于听之任之,任凭他们受命运的摆布。

同样的,在这7个世纪中,摩尔人却把西班牙南部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花园。这些沙漠居民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水资源,他们还非常喜爱在他们故土里难得一见的花草树木。他们修建了庞大的灌溉工程,并引进了橘树、枣树、杏树、甘蔗和棉花。他们使瓜达尔基维尔河运作起来,将科尔多瓦到塞维利亚的山谷改造成一片巨大的花园,使这里的农民一年能够收获四次。他们又进一步引用胡卡尔河水,使这条在巴伦西亚附近注入地中海的河流又为他们增加了1200平方英里的沃土。他们还引进了工程师,建立了大学,对农业进行专业的科学研究。这些穆斯林还建造了这个国家至今仍在使用着的公路。他们对天文学和数学所作出的贡献,在本书的前一部分已经提到了。另外,他们曾经是当时欧洲唯一关心医药与保健的民族。他们对这些问题的研究非常细致而耐心,以致还将古希腊的作品译成阿拉伯文重新介绍给西方世界。他们还使另一个民族作出了自己的贡献,这对他们来说具有极大的价值。他们没有迫使犹太人居住在保留地中,或者对他们采取更严厉的措施,相反他们给犹太人充分的自由,让这个民族淋漓尽致地发挥他们的经商才能和组织才能,使国家受益匪浅。

随后,悲剧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穆斯林几乎征服了西班牙的全部领土,基督徒们也不再是个威胁。那些仍在悲惨的沙漠中焦渴着的阿拉伯和柏柏尔部落的人听到了有关这个人间天堂的消息。而且,既然穆斯林国家实行独裁统治,所以统治的好坏完全取决于个人的能力。在这样奢靡的环境中,由全副武装的农夫建立起来的王朝在逐渐颓废衰败,而另一部分同样全副武装的农夫却仍在自家耕牛后面挥汗如雨,不堪重负。他们向格拉纳达的阿尔汉布拉宫和塞维利亚的阿尔卡扎宫里寻欢作乐的人们投以嫉妒与羡慕的目光。于是,内战爆发了,杀戮开始了。许多家族被斩草除根,其余的家族又涌现出来。在北方,强权人物适时地挺身而出,部落被合并为小诸侯国,小诸侯国又汇合为小公国。卡斯蒂利、莱昂、阿拉贡和纳瓦拉这些家族渐渐崛起。终于,西班牙人抛弃了长年的积怨,甚至阿拉贡的费迪南都可以娶城堡之邦的卡斯蒂利之女伊莎贝尔为妻了。

在这场伟大的解放战争中,他们经历了3000余次艰苦卓绝的大小战役。教会又将这场种族冲突演变为一场宗教之战。于是,西班牙人摇身变成了十字军骑士——这种高贵的野心使其把毁灭整个国家当成他们最高尚的理想,为此他们浴血奋战。就在摩尔人最后的堡垒格拉纳达被攻克的同一年,哥伦布发现了通往美洲的航路。6年之后,葡萄牙航海家达·伽马驶过好望角,发现了直通印度之路。因此,就在西班牙人应该管理好自己的家园、应该继续开发已由摩尔人发动起来的自然潜力时,一笔横财从天而降。西班牙人高尚的宗教热情使他们轻易地把自己假想成神圣的传教士,可实际上,他们不过就是一伙不一般的(因为他们不一般的残忍、不一般的贪婪)强盗而已。1519年,西班牙征服了墨西哥。1532年,他们又强占了秘鲁,自那以后,他们就成了输家。因为他们沉溺在滚滚的黄金中,所有的宏图远略都被淹没了。这些黄金被笨重的大帆船源源不断地运进了塞维利亚和加的斯的仓库里。当一个人能够瓜分从阿兹特克和印加掠夺来的财物,从而成为“金领阶层”的一员时,就决不会再去用双手劳动而自贬身价了。

摩尔人艰辛拼搏换来的成果付之东流了。他们被迫离开了这个国家。下一个是犹太人。他们被成批成批地扔进肮脏的船只,然后听凭船主发落,船长随心所欲地把他们运到任何一个地方登陆,更何况,他们上岸时已经一文不名,赤贫如洗了。于是,这些犹太人胸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心思却被苦难磨炼得更加敏捷了。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所有有关他们反对的那个国家的事情上都插上一手,那个国家就是他们仇人——西班牙。甚至上帝也来推波助澜,他赐给这些“黄金梦”的受害者一个国王,这位国王一生都隐居在他为自己建造的伊斯科利尔宫中。这座宫殿是他为自己在荒凉的卡斯蒂利平原边上建造的,就在这里,这位国王建立了新都——马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