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卷 伪物语(上) 第六话 火怜·蜂 009

剧情有在逐渐接近核心,请各位稍安勿躁。

我打完花札、整理完房间并离开神原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虽然神原的奶奶邀我一起吃晚餐(至今总是这样,我也接受款待好几次了,神原奶奶的厨艺超棒),但我今天婉拒了。

这么说来,我在整理房间的时候,有询问神原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情。

那就是——她如何对家人说明左手的现状。

「就说是受伤。」

神原如此回答。

「何况也真的很难说明。」

「是喔——不过,这样说就说得通?你的左手和我的吸血鬼体质不一样,用看的就很明显吧?」

神原被怪异缠上的左手。

以轮廓来看——属于异形。

「像是战场原的状况,应该也是因为无从隐瞒,所以她的家人都知道——」

「当然,爷爷和奶奶都有担心我——不过即使如此,我和他们之间无可避免存在着母亲的问题,所以只要是我不希望被干涉的部分,他们就绝对不会干涉。」

似乎是这么回事。

母亲吗——

我差点忘了。

到头来,神原的猿猴左手就像是母亲的遗物——即使种原的爷爷和奶奶没有知道得如此详细,只要稍微察觉与神原的母亲有关,他们应该就不会深入追问。

或者……

他们已经明白一切却佯装不知情——也有这样的可能性。

总之,神原也有辛苦之处吧。

母亲的事情暂且不提,对于她所尊敬的爷爷奶奶,必须隐瞒这种绝对不能告知的秘密——对于凡事耿直面对的那个老实人来说,肯定不是轻松的选择。

然而,包含这方面的理解在内。

所有责任——都要由神原骏河一肩扛起。

「……哎,无论如何,再忍几年就行了。」

是的。

神原的手将会在数年后复原。

和我的吸血鬼体质不同——她的手臂并不是一辈子的问题,所以她肯定能够克服考验。我低头看着被晚霞拉长的影子如此心想。

总之,就是这样。

我骑上脚踏车,从神原家气派至极的木门来到户外,随即发现有一名男性无所事事站在不远处。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曾经在某处见过他。

然而——我不认识他。

毋需搜索记忆。

他是一名壮年男性,就像是刚参加完葬礼,身上穿的是漆黑西装与黑色领带。说他看起来就很可疑实在是过于臆测,但他很明显会令人怀疑他的身份。

你是谁?

是真物?

还是伪物?

可惜光看外表看不出来。

很明显与这座城镇格格不入——不对,或许相反。回顾我至今诸多经历,他与这座城镇非常搭配。对,说实话就是……

非常诡异。

极为不祥的男性。

这名男性仰望着神原家。

「……嗯?你是这家的孩子吗?」

既然距离这么近,当然不是只有我单方面观察对方。身穿丧服的男性,在我骑着脚踏车离开神原家时,也像这样主动前来搭话。

这句话令我觉得他可能是推销员,但是以气氛来说又不像——不可能有推销员会穿这么触霉头的衣服。

这种穿着会令人不自在,就算想接受他的推销也会打消念头。

「不……」

我说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假设他不是推销员,而是神原家的客人,那我就不能有失礼节。然而——

「并不是……不过请问……」

「啊啊,抱歉我忘了先介绍我自己,你对陌生人保持这种戒心非常正确,请好好维持下去。我是贝木。」

「贝木?」

「是的,贝冢的贝,枯木的木。」

身穿丧服的男性——贝木面不改色,以一种像是领悟却不太高兴的态度斜视我。以发蜡定型的黑发。

隐约有种人工的香味。

他果然令我觉得——似曾相识。

这名男性和某人很像。

既然如此——那么,他像谁?

「……我是阿良良木。」

既然对方已经自我介绍,那就没办法了。

总之我也不得不自报姓名,不过一样只有说出姓氏。

「汉字是——我想想……」

唔……

后面三个字就算了,但「阿」很难说明。

不过用写的就很好认。

「用不着说明到这种程度,我刚刚才听过这个姓氏。」

在我如此心想的时候,贝木说出这句不明所以的话。

「不过,如果我是枯朽之木,你应该是新生之木吧。」

「…………」

他只是在形容年纪吗?

讲得有够拐弯抹角。

不,其实并没有拐弯抹角……不过我总觉得,他似乎故意以只有自己听得懂的方式在讲话。

「……那个,如果您有事要拜访神原家——」

「嗯,你在最近的年轻人里算是很有礼貌的,而且还会表达关怀之意,很有趣。但你不需要如此关心我,我并不是有事情要拜访这里。」

贝木以毫无抑扬顿挫却沉重的语气继续说道:

「只不过,我听说卧烟那名女性的子嗣住在这里,虽然不是要采取某种行动,但我只是想观察一下状况。」

「卧烟……?」

这个姓氏。

记得是——神原母亲的旧姓?

那么他说的子嗣——就是神原骏河了。

他最初问我是不是「这家的孩子」,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这样,就表示贝木甚至不知道神原是男是女就前来拜访。

「但我白跑一趟了。」

贝木如此说着。

就像是已经看穿对方的斤两。

「几乎感受不到气息,大约三分之一,那么应该可以扔着不管——不,也只能扔着不管了,很遗憾并不值钱。这次的事件令我得到一个教训,所谓的真相即使正如预料,依照状况也可能毫无价值可言。」

接着,贝木他——

与其说是办完事情,更像是事情用不着办了。他以这样的态度转身背对神原家踏出脚步,快步离开现场——即使是徒步,他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那个……」

至于我则是和他相反——动也不动停留在原地好一阵子。并不是不想采取行动,而是犹豫着是否要采取下一个行动。

直到贝木的身影完全消失。

我才终于回想起来。

说「回想」或许不太对——

是「联想」。

我联想到那个令人不舒服的夏威夷衫大叔。

忍野咩咩。

怪异的专家——忍野咩咩。

在这座城镇停留数个月。

如今已经离开这座城镇的人。

「不对,他和那个邋遢的忍野完全不一样,而是更像——」

更像是另一个人。

除了忍野之外——内心浮现的另一个人选。

我在脑中描绘这个人的讨厌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