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卷 伪物语(上) 第六话 火怜·蜂 010
回过神来,我就被绑架监禁了。
补习班废墟的四楼。
双手被手铐固定在身后。
向战场原确认过了,我似乎没有昏迷太久——顶多只有几个小时。
换句话说,我是在七月二十九日的深夜清醒——应该说是七月三十日的凌晨。
嗯……
即使如此,只要能够回想到记忆中断的那一瞬间,接下来就全部串成一线了——简单来说,我应该是随后就遭受战场原的重击。
二十记。
居然整整二十记,真恐怖。
……我觉得我肯定挨了第一记就昏迷了。
不过战场原并没有空手格斗的技能,所以可以推测她很有可能利用了某种凶器。该说了不起吗,想到任何念头就立刻做出决定付诸实行的战场原,字典里没有犹豫这两个字。
毕竟她曾经为了自保而历经各种炼狱——比起把我打昏,把我搬来这里应该更为辛苦。
我像是事不关己,思考着这样的事情。
「总之,我已经回忆起绑架监禁事件的来龙去脉了。」
我朝着眼前面不改色的战场原投以询问。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厘清。为什么要绑架监禁我?」
「咦?什么事?」
「你是在对谁打什么迷糊仗啊!」
完全没有达到装傻的效果!
甚至搞不懂你的用意!
不过战场原把我的呐喊完全不当一回事,也完全没有响应的意思,径自打开纸尿布包装。何其恐怖。
话说……
其实回想到这种程度,我已经大致推测得到了。
「叫做贝木的这个人。」
我如此说着。
并且慎重观察战场原平常几乎不存在的表情变化。
「你认识他?」
「先不提这个,阿良良木,要喝红茶吗?记得阿良良木喜欢某种名字很像关西知名祭典的红茶吧?」
「所以说要打迷糊仗也好歹做点努力吧!这里从茶杯茶壶热水到茶叶都没有吧!」
而且是大吉岭!
不是岸和田彩车祭的彩车①!
不要在一句话里藏三个吐槽点!
①注:日文彩车祭的「彩车」和「大吉岭」音近。
「我以为如果是阿良良木,这样就可以瞒混过去的说。」
「你到底瞧不起我到何种程度?」
「好像会把Amenity这个单字当成某种红茶。」
「把我当笨蛋也要有个限度吧!」
「不过以这种场合,并不是把你当笨蛋,而是好好先生。」
战场原如此说着。
面不改色。
「如果你愿意不过问,我会很感激的。」
「……如果应该这么做,我就会这么做。但我必须问吧?因为这件事居然逼得你非得采取这种行动不可。」
为了保护我。
因为想保护我——所以战场原绑架并监禁了我。
「能让你做到这种程度,事情绝对不简单。」
「是吗?如果对象是阿良良木,即使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随便有个借口,绑架监禁这种事,我随时面不改色做得出来。」
「…………」
嗯。
我刚才也是还没说完就如此认为。
但如果我同意这一点,话题就没有进展了。
「贝木泥舟。」
战场原移开目光如此说着。
「这是他的全名。贝木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再加上你说出不祥这种形容词,那就肯定没错——如此适合『不祥』这两个字的人,就我所知别无他人。」
「…………」
「对,就像阿良良木一无所知……」
慢着。
有必要无视于话题讲我坏话吗?
看来她真的不会看气氛。
恐怖的家伙。
「没想到他居然会回到这座城镇,该说意外还是无法理解——实际上,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难得看你讨厌某人到这种程度。」
「你以为地球上有谁不会被我讨厌吗?」
「总之要是你这样回我,话题就进展不下去了。」
「能还的东西,我也不会还。」
「你这样只叫做小偷!」
「对。至于贝木这个人——是骗徒。」
仔细考察至今的对话,就会发现一件事。
战场原的毒舌谩骂,与其说在这种状况依然和往常犀利,不如说蜕变得更加毒辣。
要说这隐藏着某种隐情——确实有。
某种不能以平常心讨论的隐情。
某种战场原不愿意认真陈述的真相——战场原或许正准备陈述出来。
「我背负的问题,已经由阿良良木——以及忍野先生帮忙解决了。」
「对。」
其实以一般性的意义来说,或许不能叫做解决,但既然战场原说已经解决,那就当作解决了吧。刚才那番话只有一个地方需要修正,解决问题的不是忍野也不是我——而是战场原自己。
「然后,我没说过吗?在阿良良木介绍忍野先生给我认识之前——我遇过五个骗徒。」
——截至目前为止。
——有五个人对我说过相同的话。
——那些家伙全部都是骗徒。
——你也跟他们同类吗?
——忍野先生。
记得战场原首度见到忍野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这番话。
五个骗徒。
「贝木就是其中之一——第一个骗徒。」
「…………」
原来如此。
难怪这个人与忍野和奇洛金卡塔尔有类似的气息。
战场原面临的问题,归根究底来说,是螃蟹。
是名为「怪异」的问题。
忍野咩咩和奇洛金卡塔尔,无论是立场或工作态度都完全不同,此外忍野擅长应付各种怪异,奇洛金卡塔尔则是专精对付吸血鬼——
不过两人有一个共通点,都是对付怪异的专家。
至于贝木——贝木泥舟也是如此。
不过是真是假——就暂且不提了。
「是假的。」
战场原如此断言。
毒辣断言。
「不过以骗徒来说,他非常高明。我啊,连同整个家庭——被那个人害得很惨。被耍得团团转之后,只有钱被他骗走,然后他什么都没做就音讯全无。」
我试着回想。
那名西装宛如丧服的不祥男性。
贝木泥舟。
「而且因为是第一个人——所以我也抱持着很大的期待,相对使得后来受到的打击非常大——不过,这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那么,有关痛痒的大事是什么?」
「我……」
战场原回答我的询问。
毫不犹豫。
「我不希望阿良良木和那个人有所牵扯,就只是这样而已。」
「…………」
「我再也不要——让重要的事物离开我身边了,我再也不想失去了。所以……」
战场原稍做停顿。
宛如立誓——继续说道:
「所以我会——保护阿良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