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赠宝收徒 孪生怜玉女飞头滴血 一剑探知交(第2/5页)

邝琏越看越奇,正自出神,忽见唐晓澜把剑舞了个圆圈,横在胸前,右手搭着剑身,躬腰说道:“弟子初初练剑,不成气候,贻笑方家,前辈可是来找家师的吗?”邝琏心中有气:“什么前辈不前辈,难道你这小子连我也不认得?”正想骂他,忽听得一声长啸,场中现出一人,三绺长须,纶巾羽扇,飘飘若仙,看来是个四十有余五十未到的儒生。身法之快,简直难以形容,邝琏竟不知他是何时来到,又是怎样跃进场心,就像从天而降,平地钻出似的。来客轻摇羽扇,笑咪咪地说道:“这路剑法,我已久矣乎未见有人使过了,你已有三成火候,不必谦虚,凭你现在的剑法,已足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来,来,我给你喂喂招!”羽扇一收,向唐晓澜招手道:“我不能用兵器和你过招,你来吧,看看你的追风剑法,能不能沾着我的衣裳!”

唐晓澜一阵迟疑,怪客又笑道:“你放心,令师绝不会责怪于你的,十年前他初会这路剑道,就曾和我拆招练剑,咱们聚了十天才散。”

唐晓澜倏然变色,扬声说道:“邝老伯请代禀报家师,我在这里接这位老前辈几招。”青钢剑一翻阴把,“哧”的一声,反手刺出,怪客身形微晃,唐晓澜一剑刺空,刷地一个“怪蟒翻身”,身随势转,左手剑诀斜往上指,右手剑锋猛然一撩,刷地又是一剑截斩怪客脉门,怪客双臂一抖,大声笑道:“快则快矣,准头尚差!”身子悬空,猛然往下一蹬,唐晓澜缩身一闪,剑往上撩,忽觉微风飒然,怪客足尖轻点他的肩头,竟然翻到他的背后去了。怪客这一脚若踏实,唐晓澜非骨碎肋折不可!唐晓澜吃惊不小,这怪客非但身法奇快,而且能发能收。而又不伤对方,这份功夫已是胜过他的师父不知多少。

不说唐晓澜心里嘀咕,旁边的邝琏更是惊疑不已!他本来是要去通报冯广潮的。为了好奇,多看一阵,哪料就在这片刻之间,双方已交换了好几个险招,哪里还敢迟疑,急急往冯家跑去,背后只听得那怪客又在纵声笑道:“唔,这几手还不错,比刚才镇定得多了!”邝琏不暇回顾,一口气跑进冯家大门!

冯广潮正在庭院里闲坐吸烟,见邝琏气急败坏地跑来,不禁笑道:“亲家翁看你的外孙女来了,也不用跑得这样急呀!”邝琏把礼物一扔,拉着冯广潮便跑,说道:“亲家,你的徒弟在外面和人过招,你还不快去看看!”邝琏担心怪客乃是冯广潮的敌人,存心前来拆台,所以先打徒弟,然后引出师父。

冯广潮一听,脚步加快,但仍是气定神闲,微笑说道:“什么人呀?晓澜这孩子三招两式,谅还可以抵挡得住。”

把式场就在门前百步之地,两亲家这么一跑,片刻就到。场中两人斗得正烈,忽听得嗤的一声,怪客反身跃出场心,手上拿着唐晓澜那柄长剑。唐晓澜双脚朝天,跌在地上。邝琏双脚点地,正想进去救人,冯广潮忽然一搭他的手臂,硬生生将他拉了回来,对着那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我这徒弟怎样,你跌他一跤就算给了见面礼了吗?哈!哈!”徒弟给人打倒,他竟一点也不动怒。

怪客纵声笑道:“十年不见,你教的徒弟也这样高明了!”把长衫一撩,只见衫尾已被剑锋削去一幅。原来他见冯广潮来到,稍一分心,唐晓澜剑似追风,一下子便刺到下盘,他迫得回肘一撞,将唐晓澜撞跌,但长衫亦已给削掉一小片了。

冯广潮笑道:“谁叫你为老不尊,欺负小辈来了!”

怪客羽扇轻摇,笑着骂道:“亏你练了几十年把式!送你徒弟这份大礼,你做师父的还不多谢,竟颠倒说我欺负他,叫这位行家听了,岂不笑甩牙齿!”

此时唐晓澜已从地上爬起,忽地跑到怪客面前,卜通跪下,行起了大礼来,口中说道:“多谢老前辈指点!”怪客将他拉起,说道:“你的剑法比我预料的要高明得多,我本来以为你不能沾着我的衣裳,料不到你居然能够把我新做的长衫都弄破了。”

冯广潮跃进场心,哈哈笑道:“难道我还不晓得你借喂招来指点小徒,你放心,你老弟家境虽贫,一件长衫还赔得起。来,来,你先见过我的亲家,小儿前年成婚了。咳,日子过得真快啊!”一招手,邝琏跟着进来,又是惊奇,又是惭愧,惊奇的是:从未听亲家说过有这样一位武艺高明的朋友,惭愧的是:自己竟然看不出他是藉着“喂招”去指点晓澜。

唐晓澜苦练追风剑法,不过一年,从未试过用以应敌,刚才实地拆招,怪客一面动手一面指出他的优劣所在,当真令他得益不少。他心悦诚服,站在师父旁边,静听师父的说话。

冯广潮拈须笑道:“徒儿,你师伯给你的见面礼可不轻呀,跌这一跤也还值得。亲家,这位客人的大名你一定听过,他就是无极剑的名宿钟万堂呀!”邝琏“啊呀”一声,说道:“原来是钟老师,怪不得这样厉害!”

钟万堂的师祖是明末清初的神医傅青主,所以他也颇通医术。在江湖上药囊宝剑随身,也做过不少侠义之事,只是近十年来,也像冯广潮一样,突然销声匿迹。邝琏绝未想到这位名震江湖的剑客,会突然来到荒村,而且还是亲家的好友。

冯广潮一面走一面说道:“我知道你会来,可想不到你会来得这样早!”钟万堂道:“是呀,早了三天,十年前之约,你还记得很清楚!”冯广潮道:“再过三日便是中秋,这还不容易记?喂,你来得正好,我发还未白,可做了祖父了!今日正是我两个孙女儿的周岁,你也来看看她们‘抓周’吧!”钟万堂道:“你的儿子我都未见过,现在你连孙女也有了。冯老弟,你的福气倒真不错呀!比我这老头子好多了!”冯广潮笑道:“我做了祖父都未认老,你敢认老?”两老友说说笑笑,走回冯家。

冯广潮的儿子冯英奇行过拜见前辈的大礼之后,媳妇随后也抱着两个孙女出来,钟万堂只觉眼睛一亮!这两个女婴粉雕玉琢,两对大眼睛四处滴溜溜的转,在母亲怀里牙牙学语,神气非常。而且相貌完全一样,笑时同笑,哭时同哭,竟像连心思也是一样的!钟万堂看得出神,赞道:“老弟呀,王母娘娘、观音菩萨都把她们座下的玉女送给你啦,还不把你乐死了!瞧:你笑得这个模样!”冯广潮止住了笑道:“我是笑你为老不尊,嘻皮笑脸,像我孙女一样。”停了一停,又说道:“这两个女婴好是好极了,就是有一样不好!”邝练霞急忙问道:“公公,是哪一样不好?”冯广潮拈须笑道:“她们出生一年了,我还分辨不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喂,你跟我说说看,哪个是瑛儿,哪个是琳儿。”这对孪生女儿,大的取名冯瑛,小的取名冯琳。可是做祖父的分辨不出,平日只是“喂!喂!”的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