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赠宝收徒 孪生怜玉女飞头滴血 一剑探知交(第3/5页)

邝练霞笑道:“我平常也分辨不出来呢!除非逗她们笑了,才分得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冯广潮奇道:“嗯,有这么个讲究?她们的笑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邝练霞一手抱着一个女儿,做了一上鬼脸,轻轻说道:“乖乖,笑给公公看!”逗了一阵,两个女娃果然咧嘴一笑,笑脸上都现出一个酒涡,邝练霞道:“公公,你看出来了没有?一个酒窝在左,一个酒窝在右。”两个小孩子又笑了一笑,冯广潮细看,果然如此,乐得哈哈大笑。邝练霞道:“酒窝在左面的是姐姐,酒窝在右面的是妹妹,公公你可别记错了!”

旧友重逢,孙女周岁,冯广潮高兴非常,说说笑笑,到了午时,邝练霞准备停当,对公公说:“看瑛儿和琳儿‘抓周’去!”冯家没请别的亲友,但放在红布铺着的圆桌上的东西可还不少,有玩具、糖果,有胭脂、镜子,也有金锭银元。

钟万堂道:“好,我也放两样东西下去,孩子要是抓着,就送给她们作见面礼。”探手怀中取出一件金丝软甲,这件软甲原是无极剑当年的大宗师傅青主,从西藏喜马拉雅山中,猎得一头名叫金毛吼的怪兽,叫巧匠将它的毛杂以金丝编织成的,传了两代,传到钟万堂手上。团起来大仅盈握,穿在身上,作为软甲,可以抵御刀剑,当真名贵非常!冯广潮见他取出这件宝物,吃一惊道:“老哥,这如何使得?这是你们贵派的宝物呀!”钟万堂道:“你也太小觑我们无极派了。我们这派的传家宝是医药和剑术,可并不是这件软甲。这只是傅师祖当年游戏人间,偶然得到而已。”

冯广潮终觉不妥,尚待推辞,钟万堂第二件礼物又拿出来了,笑道:“这件礼物可没有金丝软甲那样名贵,但也是我平生得意的玩艺。”这件礼物是一柄五寸长的小匕首,奇异的是:通体黑油油的,连锋刃也放着黑光。原来这是钟万堂的成名暗器,“夺命神刀”。无极派前辈女侠、天山七剑之一的冒浣莲,当年随傅青主学技之时,所使的暗器名“夺命神砂”。有毒的一种,伤人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便毒发身亡。这门暗器传到了钟万堂时,觉得夺命神砂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是一撒就是一把,宜于以寡敌众,缺点是不能及远,敌人在三丈之外,便难打中。钟万堂喜欢强攻硬打,便将制炼神砂的毒药,拿来浸炼飞刀,这种飞刀,锋利之极,一经淬毒,见血封喉,端的十分厉害。冯广潮见他取出此物,默然不语,觉得这种暗器,太过狠毒,不适于给女孩儿家玩弄。但见钟万堂一团高兴,也就罢了。钟万堂将飞刀套入一个皮套中,笑道:“若是谁抓到了,我就教她这种暗器。”

各种物件都摆好之后,邝练霞抱着两个女儿,开始“抓周”。说也奇怪,两个孩子第一次抓的都是一把木剑,钟万堂笑道:“好呀,她们都想作女剑客,你身上的那点玩艺,恐怕要全传给她们了。”这时孩子尚空着一手,邝练霞又绕桌走了一周,冯瑛伸出肥嫩的小手,一抓就抓起那件金丝软甲。冯广潮道:“好呀,你真识货!把人家的宝贝也抓去啦!”冯琳却睁着两只又圆又亮的大眼睛,黑水银似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冯广潮觉得奇异,只见她随母亲在桌边又绕了一周,突然呀呀的叫了起来,邝练霞止步凝身,注视她的动作。只见她的小手缓缓的伸了下去,一到桌上,把桌上的物件两边乱扫,邝练霞骂道:“你这小家伙发什么脾气呀!”冯琳呀呀的叫了一阵,突然弯腰伸手,在圆桌中央把那柄有毒飞刀抓了起来!冯广潮皱眉头默不作声。钟万堂却拍手笑道:“好呀,她倒看上我的绝招了。老冯,她大个了,你就送给我教她吧,我收她做女徒弟。”冯广潮强笑道:“那敢情好,只是我怕她大了是个刁蛮公主!”

“抓周”完后,两个老朋友又海阔天空,说了一阵,邝琏想听他们是怎样结识的,可是却总不见他们谈起。只听得钟万堂道:“前辈剑侠凌未风逝世之后,听说武当北支的老掌门桂仲明前年也去世了。而今中原的剑客,远不及老一辈的造诣了!”两人一阵慨叹,冯广潮更是神伤。黄昏时分,屋外犬声汪汪,继而狂嗥乱叫,似乎是给什么怪异吓破了胆,邝琏道:“亲家,我出去给你看看是谁来了。”走出大门,只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暮霭苍茫中,有一个瘦长汉子,短须如戟,手提一个革囊,正在大踏步走来!

邝琏打了一个寒噤,上前拦阻,问道:“干吗?找谁来的?”那汉子理也不理,双臂一震,邝琏只觉一股大力撞来,身不由己的直像腾云驾雾般的给抛回屋内,爬起来时,那人已大踏步地走入厅堂,冯广潮和钟万堂惊叫起来,刚说得一声:“周老师,你怎么了?”那人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嘶声叫道:“拿金创药和解毒散来!”一阵翻腾,晕了过去,邝琏惊得呆在那儿,做声不得。冯广潮叫道:“亲家,快,快,快关上大门!”邝琏知道事态严重,急忙把大门关上,只见钟万堂已把那人扶在炕上,解开衣服,替他检查伤处。邝琏这才注意到,那汉子面色焦黄,约莫有五十岁年纪,上身短靠紧衣染满瘀血,血味腥臭,想是受了什么剧毒的暗器,迫不及待地赶来求医,因此无暇和自己打话,就径行冲进来。

钟万堂解开了那汉子的紧衣,面色苍白。冯广潮颤声说道:“这是什么暗器?”邝琏凑上来看,只见那人的胸膛好像是给利爪抓伤,又好像是给匕首划伤一样,每道伤痕之间,距离都差不多,整整齐齐,排成两个半球形,就像一双巨大的魔手上下合罩,罩在他的胸膛上,但细数伤痕,却有十余条之多,显见不是手指抓伤,而且人的指力,也绝不可能有这样厉害。正在此际,忽又听到冯英奇惊叫道:“爸爸,人头!”冯英奇少不更事,一时好奇,打开了怪客的革囊,两颗血肉模糊的人头皮球般的滚了出来,血腥气味,中人欲呕。冯广潮骂道:“你好不懂事,怎么好胡乱打开别人的东西!你知道他是谁!”忙把人头放回革囊。钟万堂仍在凝神替那怪客敷药,冯广潮道:“有得救么?”钟万堂说道:“各家各派的暗器,我没有见过也听说过,只有这种暗器,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淬炼暗器毒药,不是孔雀胆就是鹤顶红,恐怕很难救治。我只有用夺命神刀的解药一试,仗着周大侠深湛内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怪客给敷上药后,鼻端气息渐粗,只是人还未醒。冯广潮屈着一膝,恭恭敬敬地替他换了胸衣,揩干血迹,这才吁了口气,对冯英奇道:“孩子,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你的师祖!”邝琏奇道:“广潮,你的师父六合枪徐大桩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怎么又有一个师父?”冯广潮苦笑道:“也许我称他做师父有点僭越,我只是他的记名徒弟。英儿,你先跪下来磕三个头,师祖虽然昏迷,礼仪却不可废!”冯英奇如言磕头,唐晓澜也跪在一边低声啜泣,冯广潮抚他的头道:“好孩子,不枉周伯伯疼你,你倒真是性情中人。”邝琏听了,更加奇异,这个怪客,被钟万堂称为“大侠”,却是唐晓澜的“伯伯”。而且这个怪客看来不过五十左右,比冯广潮也大不了多少,却又是他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