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三十八级阶梯

唐方正想如何将足尖借力后翻之际,足踝犹在半空,离石级尚有尺余时,石级骤然翻开了。

这机关竟不必触及就开,只要有些许旁边石级的震荡,以及人气,立刻就可以把埋伏发动。

唐藕禁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就在这刹那,唐方已解下红披风,闪电般盖在裂开的洞口上。

只听一阵“噗噗噗噗噗”连响,披风一阵乱动,约莫过了半晌,披风里没了动静。

唐方缓缓抽回被风,隐约听见海难递在石级顶上也舒了口气,唐方翻开披风,只见披风里褶钉满了各式各样的针。

枣色的披风里面本是镶着白兔毛,而今兔毛都成了蓝紫色,连兔毛沾着了也如此,如果人体被这些针刺着了,更可想而知。

唐方暗底里也吁了一口气。

海难递却自上面俯瞰下来,看见唐方的一头乌发,发卷的刘海,白生生的俏脸,和尖挺秀气的鼻子,以及美丽的胸身,他心里急得不得了,忍不住叫道:“唐方、唐方你已闯过了两关,第三关是最难的,你不要轻试。”

唐方仰视,那黑白分明,看似冷晶清澈但有几分凄楚的眼眸,看向他,冷冰冰地道:“那你愿意告诉我了?”

海难递想想又不甘心,终于摇首道:“好……吧!只要你让我亲一亲,也不必嫁给我了,就不必过第三关,我告诉你就是了”

唐方粉脸又是一寒,理也不理睬他,径自向第三十八级阶梯行去。

海难递心中难受,心忖:这样一个美人,怎能教她受到损害,而第三十八阶梯的埋伏,又十分犀利,不知多少武林一等一高手,都丧生在这第三关下……自己上来则是因与原来此处观主不禅道人相熟,自己先上此阶梯后,在猝不及防下击杀不禅,然后借他的这个留存下来的石级机关,以图难倒唐方。

岂料唐方了然无惧,勇闯三关。

唐方这时已悠然行去。

第三十八级阶梯!

第三十八级阶梯!

是生?还是死?

唐方闯不闯得过?

可是唐方没有想,没有想她自己过不过得了关,而是在想:

——那海霸主怎知道自己和萧秋水所说的话?

——难道海难递已经找到了萧大哥,他……

唐方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得出答案来,所以她昂然走向第三十八石级,那是于大师所设下的无人能破的机关陷阱。

第三十八级阶梯!

海难递忽然叫道:“别……我告诉你好了。”

唐方站住,望向他:“我可没答应你的条件。”

“我提条件了吗?”海难递苦笑,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狠手辣遇着了唐方都成了千思万念的柔肠百结:“我只不过提出要求……”

唐方秀眉一蹙,又要信步行去,海难递忙叫道:“现在我连要求都不提了。”

“我告诉你好了。”

唐方停了下来,静静地问:“你说。”

两只黑白亮丽的眸子注视着他,海难递只觉得一阵昏眩,宛似在皎月亮日下一般。他蹑嚅道:“其实……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没有见过萧秋水。”

唐方秀眉一锁剔扬,带三分希望七分不信地仰脸问:“那你又怎会知道?”

海难递望着唐方那张美冷如长白山天池边的冰雪,笑如一朵花开尽了江南的脸,长叹一声,终于道:“是唐家的人告诉我的。”

唐方这才相信,因为当时确有唐门的人在,只是她不相信唐家堡的人也会出卖她,而宁希冀萧秋水仍然活着。只要萧秋水仍然活着就好。唐方不借一切代价。

“是谁?”

海难递脸有难色:“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唐方也不追问,她最主要的是关心萧秋水,至于唐门里是谁作了这种事,她就不会那么关注了。

但海难递得悉了这句话,无疑等于以萧秋水名头为饵,引她过来,唐方也不想追究,因为海难递毕竟已将实情告诉了她。她一拱手,说了声:“谢了。”

转头就走,海难递望着她那劲装窈窕的腰身,喉核上翻滚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倏然掠下。

唐方霍然回身。

海难递一面伸手一面笑道:“唐姑娘,我……”

唐方叱道:“拿开你的手!”

然而海难递并不移开,所以唐方只好出手,唐藕在下面,便见到海难递使出了那招近乎无耻的“芳兰竟体”。虽掌风扫中了唐方,但也被唐方的“了母离魂镖”打中,负伤而去,血流得一石阶都是。

唐藕自回忆中惊醒时,是因为大厅乱作一团,并响起了呼吆打斗之声。

原来大厅摇晃不已,轰隆连声响了两次。

原来落花娘子提出来要见唐方之际,辜幸村说了一句:“唐姑娘今时见不着,他日才见,又有什么所谓?横竖来日公子襄请喜酒时、新娘子也须向你敬一杯酒呢。”

公子襄生恐唐方听见,怫然不悦,打断道:“辜前辈万勿此说,唐姑娘乃晚生心仪之人,非有妄念……前辈如此说,教人听了误解,就不好了。”

辜幸村哈哈笑道:“那又有什么要紧,哈哈哈……唐姑娘也是人,坦白说,萧秋水已是凶多吉少,唐姑娘也总得嫁人的呀……放眼武林,又有谁年轻有为胜得过您公子,真是珠联壁合,一对玉人,呵呵呵……”

公子襄正色道:“前辈不要这样说,萧大侠吉人天相,定能与唐姑娘劫后相逢的。”

辜幸村正待说话,甄厉庆冷冷地道:“但我在外却曾听辜老爷子说过,公子襄心谋不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唐方不知廉耻,丢了元宝找黄金……现今怎又变成了口甜舌滑?”

这一言既出,公子襄的人都变了脸色。辜幸村没料甄厉庆竟在此时拆他的台,掘他的场子,大怒道:“你……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甄厉庆道:“你才胡说,这一班人来这里,都是因为你胡说这儿有天书神令才来的。”

辜幸村大声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嘿嘿嘿,我跟公了襄无怨无仇,更没理由会这样做!”

“有理由,”甄厉庆带着一种出奇的镇定与他平时的暴烈全然不同的神态的说话,但却比他适才暗狙泰誓时令人更觉恐怖:“因为你受人主使,要引起武林中各派各门跟梁王府的人为敌,惟有如此,江湖上的‘欧阳黄河,公子长江’才会只剩下了‘欧阳黄河’!”

众人为之哄然,江伤阳厉声问:“他是‘血河派’的走狗?”

要知道近年来崛起的神秘帮派血河派,原只是雄峙北方一带,造成杀戮极重,可谓血流成河,血河派人人皆武功高绝,稍不如意。即大动于戈,在厅中的武林人士,大多数与血河派都曾结下过血海深仇,故提及此,莫不耸然动容,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