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第3/4页)

这人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想干什么?”

傅红雪摇头。

这人道:“她想杀了你。”

傅红雪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杀了我?”

这人又笑了:“你说得一点都不错,这屋里坐着十三个人,至少有七个是来杀你的,他们都想等你喝醉了再动手。”

傅红雪道:“要等我喝醉?我怎么会醉,再喝三天三夜都不会醉。”

这人微笑道:“既然再等三天三夜都没有用,看来他们现在就会动手了。”

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声,一只酒杯掉在地上,粉碎。本来拿着这酒杯的人,手里拿着的已是把厚背薄刃的砍山刀。他向傅红雪冲过来时,一柄练子枪,一口雁翎刀,一条竹节鞭,一把丧门剑,也同时击下。

使剑的一个年轻人眼睛里满布血丝,口中还在低吼着:“黑手复仇,道上的朋友莫管闲事。”

说完这句话,他就怔住,他的四个同伴也怔住,五个人就像是石像般动也不动地站着,因为他们手里的兵刃已没有了,五件兵刃都已到了坐在傅红雪对面的这个人手里。

他们一开始行动,他也动了,左手在肩上一拍,右手已将兵刃夺下,五个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影闪动间,手里的兵刃已不见了。

这人已坐回原来的地方,将五件兵刃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微笑着道:“我不是道上的朋友,我可以管闲事。”

使剑的年轻人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道:“我的姓名一向不告诉死人的。”

年轻人道:“谁是死人?”

这人道:“你!”

他们本来还全部好好地站在那里,这个字说出来,五个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全身的血肉好像一下子就被抽干,五个生气勃勃的壮汉,忽然间就变得干枯憔悴,忽然就全都倒了下去。

傅红雪却好像还是没有看见。

这人叹了口气,道:“我替你杀了这些人,你就算不感激我,至少也应该称赞我两句。”

傅红雪道:“称赞你什么?”

这人道:“难道你看不出我用的是什么功夫?”

傅红雪道:“我看不出。”

这人道:“这就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中,唯一流传到人世的两种功夫之一。”

傅红雪道:“哦?”

这人道:“这就是天绝地灭大搜魂手。”

傅红雪道:“哦?”

这人道:“还有一种,就是你已学会的天移地转大移穴法。”

他笑了笑,又道:“你能将穴道移开一寸,至少已将这种功夫练到了九成火候。”

傅红雪道:“你呢?你是谁?”

这人道:“我就是西方星宿海的多情子,甚至比你还多情。”

傅红雪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好像直到现在才知道对面坐着的是个人。

这人笑得很温柔,眉目很清秀,看来的确像是个多情人的样子。

“多情人也杀人?”

“情到浓时情转薄,就因为我的情太多太浓,所以现在比纸还薄。”

多情子微笑着又道:“只不过我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就杀人的。”

傅红雪道:“哦?”

多情子道:“我杀这些人,只因为我不想让你死在他们手里。”

傅红雪道:“为什么?”

多情子道:“因为我想要你死在我手里。”

傅红雪道:“你真的想?”

多情子道:“我简直想得要命。”

远远站在柜台边的那个女孩子忽然道:“因为他若杀了你,我就嫁给他。”

多情子道:“你看,我已经三十五了,还没有娶妻,当然也没有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总不能叫我做个不孝的人。”

那少女抢着道:“他不会的。”

多情子道:“你怎么知道?”

少女道:“我看见过他三次出手,他的刀上本来的确就好像有鬼一样。”

多情子道:“现在呢?”

少女道:“现在他刀上的鬼已经到他自己心里去了。”

多情子故意问道:“怎么会去的?”

少女道:“为了两样事。”

多情子道:“酒和女人?”

少女点点头,道:“为了这两样事,以前他也几乎死过一次。”

多情子道:“可是他没有死。”

少女道:“因为他有个好朋友!”

多情子道:“叶开?”

少女叹了口气,道:“只可惜现在叶开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多情子道:“那么现在他岂非很危险?”

少女道:“危险得很。”

多情子道:“你看我是不是接得住他的刀?”

少女笑了笑,道:“你那大搜魂手连真的鬼魂都能抓住,何况一把已没有鬼的刀?”

多情子道:“就算我能抓住他的刀,我的手岂非也会断?”

少女道:“不会的。”

多情子道:“为什么不会?”

少女道:“因为你抓的法子很巧妙,你的手根本碰不到刀锋,而且你另一只手已搜去了他的魂。”

多情子道:“这么说来,他这个人岂非已完了?”

少女道:“他还有一点希望。”

多情子道:“什么希望?”

少女道:“只要他告诉我们两件事,我们连碰都不碰他。”

多情子道:“两件什么事?”

少女道:“孔雀翎在哪里?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在哪里?”

多情子道:“他若有孔雀翎,若已练成了大悲赋,我们就完了。”

少女道:“也许他的手已不够稳,已没法子使用孔雀翎,也许他虽然练成了大移穴法,却已没法子再练别的功夫了。”

多情子笑了:“看他这样子,的确好像没法子再练别的功夫了。”

少女也笑了:“现在他唯一还能练的功夫,就是喝酒。”

多情子笑道:“这种功夫他好像已练得很不错。”

少女道:“只可惜这种功夫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他变成个酒鬼,死酒鬼。”

他们说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根针,他们想把这一根根针全都刺到他心里,让他痛苦,让他软弱,让他崩溃,只可惜这些针却好像全都刺到一块石头上去了,因为傅红雪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已完全麻木。

麻木距离崩溃已不远,距离死也不远。

多情子叹了口气,道:“看样子他像已决心不肯说?”

少女叹了口气,道:“也许他一定要等到快死的时候才肯说。”

多情子道:“现在时候还没有到?”

少女道:“你一出手就到了。”

多情子已出手。他的手又白又细,就像是女人的手。他的手势柔和优美,就好像在摘花,一朵很娇嫩脆弱的小花。

无论多坚强健壮的人,在他的手下,都会变得像花一样娇嫩脆弱。

他出手仿佛并不快,其实却像是一道很柔和的光,等你看见它时,它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