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狐然疑不尽(第3/5页)

赵长安一出府,健步如飞,只恨在大街上不能施展轻功,立刻赶回客栈。

他满头热汗冲进客栈房内,幸喜冯由、子青都在。他掩门,气急败坏:“叔叔、子青,快!快收拾东西,我们快逃。”冯由、子青吓一跳:“怎么啦,出什么事了?”他自袖中取出丝帕,一拭满头热汗,愁眉苦脸:“我被萧项烈识破了身份,只怕再过一会儿,我们三个就要被包围在这儿了。”

冯由幸灾乐祸地笑了:“奴才的好世子殿下千岁,当初城被困时,你当逃不逃,咬牙切齿地誓与此城共存亡,如今城困已解,殿下又认了个皇帝做大哥,反倒要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无主孤魂一般地逃走了呢?”

“嗨呀,好叔叔,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开这种要命玩笑!我也知你向来视千军万马如无物,不过,这二十万精兵强将一拥而上,叔叔你就是一剑百个,也要挥两千剑才能荡平,我只怕叔叔你到时候挥剑挥得双手脱臼,事情岂不麻烦?”

“呸!殿下自己惹的祸,这两千下剑,也是殿下自己去挥,却关奴才鸟事?”

两人在这种紧急关头,居然仍相互调侃取笑,子青听了,真正哭笑不得。

二人虽然说笑,手下却极是利索,三两下已将行李收拾妥当。三人匆匆下楼,将一锭银子扔在柜上,也不要找头,就直奔后院,牵出早已备好的马车,冯由跨辕执鞭,一抽马臀,往城外驰去。

车疾如风,不过盏茶工夫,已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冯由停车:“现在该往哪走?”赵长安皱眉踟蹰:“往北是辽国,往东回中原,西边去西夏,嗯……要不还是走西边这条道吧。”子青吓一跳:“回西夏?殿下,这只怕……只怕……”恐惹毛了他,不敢把话说完。

冯由赞同子青的看法。赵长安苦笑:“去辽国不是自投罗网?回中原,那更糟糕……”

子青不禁插嘴:“为什么?”

“我要是耶律隆兴,派兵来追,第一就会考虑回中原这条道。我们这车,又怎能跑得过单人独骑的精锐骑兵?”

冯由冷冷地道:“回西夏?他们刚挨了那么重的一记窝心拳,也不清楚会不会派重兵来报复。我们往西走,要是迎头撞上了,那才真应了冤家路窄的老话了。”

赵长安额冒冷汗:“这也不行,那也不妥,唉,难不成拨转马头,去跟那二十万精兵强将对阵?”

冯由悠然袖手:“这才显世子殿下千岁您的能耐呀,四万西夏兵,您不也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了吗?”

“唉呀,终有一天,我不等被人杀死,先就要被叔叔你给气死!”

“咱俩到底谁气死谁呀?龙跟龙,凤随凤,老鼠的奴才打地洞,打从跟了您,奴才这一世英雄早全毁了,别的本事没长进,逃跑的功夫倒日日见长!现已弄得睡觉时脚后跟都朝后翻,好随时拔脚开溜!”

嘴没斗完,大地忽起震动,初时不过地皮微微发颤,但不过眨眼工夫,车中水壶都震得跳将起来。唯有千军万马一齐奔腾,方会有如此震地动天的威力!

追上来了!二人对视苦笑。

冯由翻了翻白眼:“看来,这两千下剑,千岁爷自挥一千下,另一千下,奴才义不容辞,就一肩担当了吧。”

子青嘴唇发乌:“殿下,要不咱们躲一躲?”赵长安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一脑门子的穷途末路:“我倒也想躲,可这么宽敞明亮的地方,能躲到哪儿去?”子青看车窗外,这才发现车正停在旷野之中,便是一株枯草,百步开外,也能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看来,自己这个躲一躲的计策,再也行不通!

数百铁骑飞驰而至,领头一人扬声高呼:“喂!请问车上的是兰公子吗,干吗这么急着回燕京去?”

“这个他娘兼他姥姥的萧项烈,真会装蒜。”

赵长安笑了:“叔叔,怎么脏话都出口了?”冯由瞪眼:“这句脏话是替你这愣小子骂的,难道你小子就不想骂这个龟孙子?”赵长安点头:“是极,是极。现在我还真想骂人,不过不是骂他,而是骂我自己。”又叹口气,“早晓得无路可逃,我又何苦急急慌慌地跑出来?不如舒舒服服地坐在客栈里,和叔叔、子青你们喝盏清茶、聊聊闲天来得安逸。”

说话间,铁骑已至,萧项烈挥手,辽骑分作两队,立时将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在马上躬身:“兰公子,为何走得恁急,也不招呼一声?是不是突然接到太后懿旨,有要事须赶回去?”冯由心中不禁又连骂了十几句“他娘的”,笑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家公子是宋人,去你们辽国京城做什么?”

萧项烈大是讶异:“听樊先生的意思,兰公子要去南朝?兰公子,你是太后驾前的重臣,去南朝干什么?”

“三弟既是我大辽的股肱之臣,又是朕的结义兄弟,怎么会去南朝?萧侍卫长,你这话说得也太没分寸了。”

朗朗话音中,围在车前的骑兵向两边分开,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兵簇拥着一位英武非凡的青年缓缓走近,正是辽帝耶律隆兴。与此同时,二十万精锐辽骑也席卷而至,将整个旷野层层叠叠地围成了个铁桶。

赵长安斜倚车壁:“小弟不过出城来散散心,大哥何以如此紧张,千军万马地赶来保护,这不是要折煞小弟吗?”耶律隆兴眉一扬,朗声笑了:“哦?三弟刚才走得心急火燎的,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正好朕要回京,且这二十万大军驻在城外也不方便,”说到二十万大军时,加重了语气,“索性三弟就跟朕一道回朝吧?”

这时忽见一骑背插一面红旗,上书一个“传”字,到耶律隆兴坐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启禀皇上,南朝四海会掌门宁致远求见。”

耶律隆兴、赵长安均感意外。耶律隆兴目光闪动:“请他进来。”心念电转:二弟这时候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不知等下他会有什么动作。

片刻,宁致远、章强东、西门坚、丛景天四人骑马,施施然进来了。

宁致远在马上微笑拱手:“大哥、三弟,怎么也不跟我招呼一声,出事了?”赵长安笑笑不答。耶律隆兴道:“是啊,适才太后差快马来报,朝中有人大胆叛逆,竟想私逃投宋。”有意无意间一瞟赵长安,“现朕要赶回去,处置这个三心二意的不忠之臣。”

宁致远看了看耶律隆兴,又瞧了瞧赵长安,笑了:“原来果然有事。唉,我跟三弟投缘得很,本来还打算邀他去中原游历一番,现下看来,这个心愿一时间只怕是难以满足了。”听他这样说,耶律隆兴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