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上林移玉辇(第2/5页)

可赵长安连一根小手指尖都不动,懒懒地道:“我中了别离花毒,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力,却如何与你公平一战?莫如……”赵长安睁开一只眼,瞄瞄面色尴尬的萧项烈,笑道,“你也去喝一盏别离花露,然后,我与你再决一生死?”

萧项烈啼笑皆非。忽然,宝剑被人拾起,暗夜中,雪亮的剑光一闪,萧项烈的心口已被剑尖指住了:“马上点你自己的虎口、环跳、足三里,快!”

变起突兀,萧项烈又惊又怒:“公主殿下,您……您怎么……”

“我什么我?”耶律燕哥手腕轻送,剑尖立时穿透了他的几层衣服,触到他的皮肤,“快点儿,少跟我穷啰唆,不然一剑宰了你这个狗奴才!”萧项烈还待挣扎,耶律燕哥宝剑往前一送,竟真的刺进了皮肤,鲜血立时溅出。耶律燕哥喝道:“快点儿,别把我惹毛了!”

萧项烈长叹抛刀,双手齐出,已封住了自己身上的八处大穴,然后瘫倒在地。耶律燕哥用足尖踢了踢他,蔑视地道:“狗东西,凭你也配和本公主斗?哼!”又将脸转向一直笑嘻嘻的赵长安,嗲声嗲气地道,“世子殿下,你没受惊吧?快,我们俩快逃!”

“逃?”赵长安好生奇怪,“你是辽国的公主,好好的,为什么要逃?”

“我……”耶律燕哥一咬嘴唇,“其实,我早就想逃了,耶律隆兴虽然是我哥哥,可平常里对我又骂又打的,我……我早就受不了他了,可……一时间又没地方可去。现下好了,我早看出来了,殿下你是个大英雄、大好人,我现在就跟你逃到你们南朝去,再也不回来了!”

“哦!”赵长安居然又闭上了眼睛,“既如此,公主殿下便请逃吧!”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逃走?”

赵长安打了个哈欠:“跟公主一起逃走?就我们两个人?”

耶律燕哥点头:“是啊!”

赵长安睁眼瞄了她一眼:“可我到你们辽国时,却是三个人!”

耶律燕哥强压火气:“你的意思是,还要带着那个贱婢和那个侍卫?”

赵长安点头:“怎么?难道不对吗?我赵长安一世英名,总不成出来办一趟差,倒连两个随从都弄没了,那我这人岂不是丢到爪哇国去了?”

耶律燕哥怔了半晌,一跺脚:“好,我现在就去救那两个人。你快点起来吧,别再耽搁了。”

赵长安苦笑起身,慢条斯理地穿衣,寻思,要不是为了叔叔、子青,自己还真就赖在这儿不走了,给“皇兄”他来个请神容易,送神却难。待踱出殿外,他倒是一愣,殿阶下密密麻麻的,倒有三四百骑兵,灯笼火把照得整个殿外亮如白昼。还有一溜排开的十几辆大车,每车均由四匹健马拉着,显然车上所载之物非常沉重。

他皱眉,问匆匆迎上来的耶律燕哥,车上拉着什么东西。耶律燕哥志得意满,差点儿脱口而出:“嫁妆!”算她反应奇快:“逃跑路上要用的家什呀!”赵长安又苦笑了,心思:自己这一世,逃跑的次数也不少,可这样豪华隆重的“出逃”,还真从没试过,只盼以后也莫再试了。他问:“冯先生和子青呢?”

耶律燕哥笑视他:“咱们两个一辆车,那两个下人,在那一辆车上。”一指后面一辆马车。

赵长安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我不乘车!”耶律燕哥一怔,见他已下阶,径直走到一名骑士马前,令他下马。骑士不敢违拗,依言而行。赵长安踩镫上马,沉脸一拉马缰,拨转马头,随手一鞭抽在马股上,领头向宫门外驰去。

耶律燕哥铁青了脸,喝斥发愣的兵士:“发什么傻?走呀!”说着上了一辆华贵马车,一众人遂浩浩荡荡地沿着宫中的一条大道往外而去。

宫内规矩,一当日暮,便闭门上钥,但这夜却奇怪,这数百骑人马自后宫一直驰出了辽皇宫的大门,却是座座宫门敞开,一路畅行无阻。到了大街上,巡夜的京城兵卫见了,也是远远地避到两边,竟不加以盘问阻拦。

待众人出了大敞着的燕京城南门,耶律隆兴、萧项烈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耶律隆兴长吁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道:“唉,以平宋的脾气,也不知能不能收服得了三弟?”

萧项烈答道:“不管怎样说,公主殿下对世子殿下总是有救命之恩,且只论身份,配世子殿下也尽够了。”耶律隆兴心里不以萧项烈的话为然,但事已如此,又能如何?

时过深秋,天气转冷,距金城北门六十里外,路边的一家小酒馆中热气腾腾,有那兴头的食客更撸起了袖子,亮出了膀子,精光着后背,大说大笑。

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随着蹄声渐近,地皮都起了震动,来的少说也有三四百骑人马。食客尽皆奇怪,便有人问一个魁梧大汉:“顾把总,怎么回事?是你们厢军往北回防?”

顾把总也一脸的惊诧,说道:“老子的厢军一直驻在西边的马过河,防范那最近在边境上一直紧张兮兮的西夏兵。这支打北来的队伍,是哪家狗娘养的部下?怎么经过老子的地面上,事先也不知会一声?”

就在这一愣神间,三四百骑已到了酒馆门外。众食客一看,无不大惊,有几人“啊哟”一矮身,已钻到了饭桌底下,但更多的人却瘫在凳上。这三四百骑竟全是辽兵!众辽兵围簇着十几辆四马拉的大车,车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里面载着些什么。

顾把总大惊,单刀已然在手,但随即便想:老子今天只带了四个护兵,这还斗个屁斗?算命的陈半仙说老子今年流年不利,有刀光之灾,原来竟是应在今天!奶巴个羔子的,死就死了,好孬还吃了朝廷那么多年的粮米。何况老子这一死,上头定有抚恤,说起来也算是为国尽忠。

但辽兵并不冲进来抢掠。一个领头的着汉人长衫的黄脸青年拨转马头,到了一辆华贵宽大的车前,冲着车帷里怒喝:“你到底还要他们陪着我‘逃’多远?都到这儿了,还不遣他们走?”一口如假包换的冀北口音。顾把总一头雾水:逃?敢情这是群逃兵,来投奔我大宋的?奶巴个羔子,事情整个弄反了!

华贵大车的车帷掀起,一个锦衣少年脸涨得通红,眼泪都快被气出来了:“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一路上,就像这样骂来骂去的,我……我几时招你惹你了!”

那黄脸青年正是赵长安,他别过脸,悻悻然地道:“别岔话,你就明明白白地说吧!”马鞭一指三四百人,“这些人到底还要跟我走多远?”耶律燕哥咬了咬牙:“你看他们就这么不顺眼?”赵长安眼望别处,马鞭烦躁地敲着马镫。见他如此,耶律燕哥忍气吞声:“那……等吃了饭,我就叫他们回去,这样总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