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上林移玉辇(第3/5页)

赵长安愈加烦躁:“不成!我没银子付他们的饭钱!”耶律燕哥记着临行前耶律隆兴的嘱咐,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命车旁的两侍卫带队回去。

两侍卫怒视赵长安,恨得牙痒痒,这时听主子发话,两人咬牙道:“主人,兰公子既是不喜欢我们,莫如我们一道回去吧?”

赵长安真正求之不得,连声道:“对对,你就跟他们回去吧,反正我那儿你去了也住不惯。”耶律燕哥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为你,把家里人全得罪光了,现在你让我回哪儿去?”

“公子……”后面一辆车的车帷掀开,一个青衫少年下车赶来,怯怯地道,“公子,你……就莫再为难她了……”话未完,“刷”的,一下,耶律燕哥已一皮鞭抽过来:“滚开!贱婢,主子们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赵长安疾挥鞭,已缠住了耶律燕哥的马鞭,怒道:“燕哥,你敢打她?”

“我凭什么不能打?主子打奴才,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耶律燕哥豁出去了,“班里、奴哥,来,把她的满口牙都给本公主抽了!”

“你们谁敢?”赵长安一勒缰绳,挡在子青身前,斜睨耶律燕哥,“你是公主?她也是公主!她是我大宋不折不扣的公主,封号奉华!”赵长安冷眼一扫那些摩拳擦掌的侍卫,“你们这些奴才,谁要敢碰公主殿下一下,我就用剑把他们的爪子全剁下来!”众辽侍卫都怔住了,子青则急得眼泪汪汪。

正当其时,子青下来的那辆车中有人咳嗽:“你们都莫再闹了。公主,你就让你的人都走吧;公子,公主于你也算有恩,有什么不顺心的,回到东京再说。大天白日的,当着那么多的人,你闹个什么穷劲儿?”赵长安听了这病人的话,头扭向一边,一眼都不看耶律燕哥。

耶律燕哥咬了半天的嘴唇,一挥手:“滚!”班里、奴哥一心回护主子,却碰了一鼻子灰,均觉好没意思。二人悻悻地一扬手,除了车夫和十几名护车的侍卫及八名陪嫁的宫女,一众人马转眼全走得干干净净。

赵长安下马,马鞭随手一扔,自有一辽兵接了过去。他心烦意乱地进了饭馆,全不理会众人奇怪的眼神。他寻了副座头坐下,子青、耶律燕哥也扶着游凡凤进来了。耶律燕哥一看桌旁的条凳,皱眉,喝令一侍卫去找把椅子来,侍卫忙奔到掌柜面前,要找把宽大的圈椅。

“喔,好好好。”胖掌柜点头如捣蒜。须臾椅子抬来,早有机灵的侍卫拿来软毛椅垫置在椅中,又将一床软毛锦毡覆住椅背及扶手,这才扶游凡凤小心坐下,然后用一袭锦氅裹住他的双膝。赵长安脸色不觉稍霁,温言招呼耶律燕哥也坐。在这四天里,耶律燕哥被他冷脸相对,冷言相斥,此时才总算看见他的一丝好脸色,不禁粲然。

众食客既见辽兵不是来打草谷,一颗心便都放回了肚子里,遂又猜拳行令、哄嚷热闹了起来。这时一帮汉子正口沫横飞,说的正是静塞之役。

“这次俺哥几个能活着回来,真多亏了宁少掌门,要不是他白天黑夜地赶了来,俺汪天宝这次可就栽那里头啦!”

“咦?汪大哥,怎么小弟听说的,跟你说的不一样呀?听青城山的裘鼻子老道说,这次大战十八万西夏兵,是个姓白的吐蕃喇嘛出的主意,宁少掌门作的指挥?”

“嗨!这都哪儿跟哪儿呀,邱兄,你整个都弄反了!出主意的人不姓白,也不是喇嘛。”

邱兄大是不乐:“罗大可,那你说是谁?”

“是我大宋的一个和尚,法名悟清,出家前姓黄,这次他也是要找赵长安,为他被金龙会残杀的师兄弟报仇,正好赶上城被围,宁少掌门知道他足智多谋,就连夜请了他来,反关房门,两人整整筹划了三天三夜,才想出了那条水攻妙计。宁少掌门率领我大宋的一百多英雄,挖开了城外那条叫好水川的大河,那大水淹得那个惨哪,让西夏那帮龟儿子全哭爹叫娘……”

罗大可在天虎帮的辈分较高,说的话当然更真实可信,而汪天宝胡吹大气,没成想撞上个“真知道”那一战的人,当下低头夹菜,不敢再做声。

耶律燕哥、子青听罗大可信口开河,而众人还屏息静气地听着,二人暗中笑得肚痛,不禁一齐偷觑赵长安,见他面色如常,只专心吃饭,而游凡凤则嘴角含笑,听一句“水淹西夏大军”的战况,便饮一小口酒,状甚享受。

罗大可吹嘘完静塞城之役,话头又绕回赵长安身上:“你们晓得大魔头赵长安为什么逃去西夏吗?他在中原呆不下去啦!可没成想我们会追过去,他小子就撺掇西夏皇帝出兵,嘿嘿……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听说西夏皇帝吃了这个大败仗,一火起,已把他撵出了兴庆,他没路走,现在好像又回咱大宋来了。”

邱、罗、汪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插道:“三位大哥,你们的消息蛮灵的嘛,居然连这么机密的大事都晓得了?”三人回头,见说话之人正是那个辽国公主。

耶律燕哥本就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此时一笑,百媚俱生,三人脑中“嗡”的一下,立刻浑身都轻了三两。她笑语嫣然地说,有事要向三人讨教。三人乐不可支,连连答应。

寒暄一番后,耶律燕哥在三人上首坐下:“刚才听三位大哥说,赵长安在中原,好像杀了很多的人?”

“嗨,你不是我们这儿的,好多事不晓得。那大魔头几年前就弄个金龙会出来,杀人劫财,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今年许是银子抢够了,突然换了章法,专去杀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仅仅七、八两个月,他就杀了江南晏府的晏天良晏财神,冀东齐鸣飞齐老爷子,川北‘一枪震陇川’王大侠,药师岭的秦二雨、秦二雪秦氏双侠,南齐郡‘擎天门’的谢赫清谢掌门,还有江西迎风楼的楼主戴义敬……”

这边罗大可每说一个人的名字,那边游凡凤便皱一下眉。这些人,在江湖中无一不是声名显赫、口碑极好,现有人为陷害赵长安,竟一气杀了这么多名侠望宿。这些人的亲朋、门生、弟子,有谁能饶得了赵长安?唉,看来,事情是越来越棘手了。难怪这次静塞城中,会有如许多的江湖中人要去寻赵长安的晦气,可这些人是怎么认定赵长安就是凶手的呢?

他想到这儿的时候,耶律燕哥也问到了这儿。

罗大可道:“被杀的人,血流满地,伤口都不是要害,可却都死了,明显是伤口的血不能凝固,流尽而死的。天下除了缘灭剑,还有哪种兵刃会有这种结果?”那邱兄插道:“而谢赫清、戴义敬,在咽气前,被家人弟子发现时都还能说话。他们亲口说,伤他们的人是一个白袍金冠的美少年,使一柄乌黑长剑。赵长安的功夫其实也不怎么好,可那缘灭剑……”说到这儿,邱兄眼中充满了恐惧,“两人一个被刺伤了左肩,一个被划破了腹部,结果伤口不但腐烂发臭,而且无论用什么金疮药、止血散都不能止血,还疼得死去活来。后来两位前辈都不是因为血淌干死的,而是他们的儿子、大弟子,不忍心看他们再遭罪,在他们的苦苦哀求下,喂他们毒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