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4/6页)

夏侯杰见怀中的黄先青已是奄奄一息,连嘴唇都被内热烧焦了,生望已无,他不禁戚然道:“这个朋友是少林嫡传门人,千里迢迢,伴同我前来共赴危难。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叫他暴死异城。”

乔庄冷冷地道:“你以为他还能活吗?”

夏侯杰黯然道:“不能活我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去。”

乔庄掉过头道:“你喜欢带着个死尸走路,我就懒得多管闲事了。”

夏侯杰一喜道:“前辈认为他还有救?”

乔璇姑从帐篷中探出头来道:“我爹叫你放下,你就放下,噜嗦个什么劲儿。”

语气中虽是斥责,眼睛却连连暗示,夏侯杰连忙将黄先青放下道:“前辈如若将他救活了,晚辈铭感五内……”

乔庄两只白眼一翻道:“我可不要你感激,我救他只是为了不愿在大热天陪着一个死人走路。”

夏侯杰知道他生性乖僻,也不敢多说话了,乔庄走到黄先青身边,伸手摸了一才问道:“璇姑!火熄了没有?”

乔璇姑连忙道:“没有,我把剩下的木柴都加上去了!”

乔庄一哼道:“你倒是拿准了我会救他似的!”

乔璇姑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迅速地捧了一个大皮袋子走来。乔庄接了过来,仰头对准袋口咕咕地灌了几大口。

夏侯杰知道那袋子里是酒,但见乔庄将口一张,一蓬酒雨喷了出来,均匀地沾润了黄先青的全身。

就这样他一面喝,一面喷,直等黄先青的全身都湿淋淋的象是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

乔璇姑已陆续搬来了一些大小不同的瓷瓶,最后则是一堆烧得炽红的热炭!

乔庄又从瓷瓶里取出几颗不知是什么性质的药丸,塞入口中嚼啤了,又和着酒喷在黄先青身上。最后,用一只手遍按在黄先青各处的穴道上,一只手则站起红红的热炭,放在所按的部位。

烈酒遇上火炭,立刻燃烧起来,发出紫绿色的火苗,片刻燃及全身,整个人顿时都在火焰的包裹下。

而穴道上的热炭更是炙得皮肉滋滋直响。

夏侯杰看得心头大为不忍,虽然知道乔庄是在治病,却仍忍不住将眉头紧纵,脚下不知不觉向前移去。

乔璇姑轻轻地拉住他,低声道:“这是以火攻火的方法,唯有这个方法,才能将他体内的热毒迅速驱出,看来似乎很危险,爹很有分寸,绝不会伤害他的!”

夏侯杰道:“我是怕他的身体太弱,受不了这种方法。”

乔庄忽地回头冷冷地道:“我只医他的病,不管他的命,他若是死了,只能说他命当该绝!”

乔璇姑忙又扯了一下夏侯杰道:“你别再惹我爹生气,这种治法只有我爹敢尝试,因为必须把时间拿得绝难,差一分钟热毒未尽,过一分则炭上的火毒攻心,因此你千万不能打扰他!”

夏侯杰这才止口不说话了,等了一阵之后,乔庄抓起黄先青的双脚猛地一抖,将身上的火炭全部抖落,然后随手一擦,将黄先青丢进了小湖里。

黄先青象突然被人打了一鞭似的,从水中直冒起来,然后手舞足蹈地在水中挣扎着。

夏侯杰见黄先青突然能行动了,大喜过望,忙过来想把他扶出来。乔璇姑又拉住他道:“不要去,他身上失水过多,必须让他的四肢百骸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水分吸收恢复,而且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将体内剩余的一点热毒全部发散出来!”

乔庄虽然表面上不开心,内里还是很注意,他侧耳倾听黄先青的拍水声,直到他认为差不多了,才飞身扑进水中,提着黄先青的头发,将他拖了回来。然后向乔璇姑道:

“底下是你的事了!”

乔璇姑含笑过去接住,又用毛皮将黄先青全身紧裹了起来,然后又喂了他几颗丸药,使他进入昏睡状态,才笑着对夏侯杰道:“你的剑很利,可以省不少事!”

夏侯杰忙问道:“要剑做什么?”

乔璇姑笑道:“湖边上有几头牛,那是我们的,麻烦你去牵一头小的来杀了,用最快的手法把内藏取空,必须在血没有冷以前做好!”

夏侯杰一怔道:“这是做什么?”

乔璇姑笑道:“你不用管,只要照做就行了。”

夏侯杰怀着一腔狐疑把牛牵来,可是那头小牛用哀怨的眼睛凝望着他,使他举剑的手又迟疑了,怎么也砍不下去。

乔璇姑催促道:“你是怎么了?”

夏侯杰叹了一声道:“我们非杀它不可吗?假如只是为了准备吃食,我还有不少干粮!”

乔璇姑道:“沙漠上只要有女人的地方,男人永远不必为吃食的事烦心,我要它用来治病。”

夏侯杰又是一怔道:“治病,生牛也能治病?”

乔璇姑含笑道:“这是蒙古大夫的秘方,你不懂就别问,照做就行了!”

夏侯杰虽然不信,可是也没有办法,他走上前去拍拍小牛的头顶以歉疚的声音道:

“残一命,救一命,对你说来是太不幸了。可是为了救我的朋友,实在没办法……”

小牛并不懂他的话,然而为了他温顺的言语与声音,竟以为是要与他表示亲善,居然屈下前腿,用柔软的舌头去甜他的手,这一来夏侯杰又不忍下手了。

乔璇姑实在等不及了,她抢过剑去,刷然下落,牛头飞出老远,鲜血直喷,可是那一对大眼睛中却含着无限的怨恨与怀疑。

似乎在谴责人们对他的残忍与不平,夏侯杰不禁呆住了,乔璇姑却迅速用剑齐颈至屁,从腹部将牛剖开,剜出内脏,道:“把你的朋友抱过来。”

夏侯杰依言将黄先青抱来,乔璇姑已经将牛腹中的杂碎清理好了,她打开黄先青身上的毛皮,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伸手撕开他的下衣,赤条条地将黄先青纳入牛腹,仅留脑袋在外,紧紧地包了起来。

夏侯杰在旁边看着道:“姑娘早说了,这件事就由我来做了!”

乔璇姑一笑道:“你连杀一条牛都不敢,还能做别的事吗?我想不透你是凭什么出来闯江湖的。”

夏侯杰道:“不是不敢而是不忍,我能与任何凶狠的敌人决斗,却不能无故残杀一条柔弱的生命!”

乔璇姑一笑道:“我知道你的心地很好,就是脾气太固执,孟子上说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疱厨也,你大概就是迂君子!”

夏侯杰苦笑一下,没有答话。

乔璇姑道:“我那两句话引用得不妥当吗?”

夏侯杰道:“不!妥当极了,我也明知道这种优柔寡断的毛病很不好,有时会误了大事,可就是改不掉!”

乔璇姑笑道:“无伤也,是乃仁术也。练武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这种仁慈的心胸,否则逞性行暴,与盗贼无异,爹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逞技凌人。今天他对你特别客气,可能就是因为你善良原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