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5/6页)

夏侯杰听了乔璇姑嘉许自己的话,微微一笑,正要谦虚几句,乔璇姑又道:“你别看爹今天对你很凶,他平常不是这样子的。”

夏侯杰道:“乔前辈外烈内和,我也知道他不是一个凶暴的人。只是他为什么对汉人有着成见,尤其对练武的江湖人。”

乔璇姑道:“那是为了我母亲的原故,我母亲是死在一个汉人手里,死得很惨,那汉人就是江湖人。”

夏侯杰一怔道:“令堂大人是怎么死的?”

乔璇姑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母亲死的时候,我还很小,爹也不肯详细告诉我,只说汉人都很坏,叫我要特别提防。”

说着牛腹中的黄先青已经清醒了过来,而且挣扎着要爬出来,乔璇姑忙道:“你别动,在里面再呆一会儿,等牛身上的气血全部被你吸收之后再行动,否则你那一身武功就等于白练了。”

黄先青道:“还好,只是又渴又饥。”

乔璇姑笑道:“这么快就饿了!你的体质真好,居然复原得这么快,回头我送你到湖里洗澡的时候,你可以喝个痛快,先把肠胃润开了,再吃东西。”

夏侯杰忙道:“洗澡之事不敢再麻烦姑娘了。”

乔璇姑道:“那必须由我来不可,他身上还有被炭火烧焦灼外伤,一定要我爹特制的油膏敷上才不会溃烂,你不懂得用法。”

夏侯杰皱眉道:“可是这对姑娘不太冒渎了吗?”

乔璇姑起先还不明白,想了一下她才格格地笑道:“你是说他没有穿衣服不方便?”

夏侯杰只好点点头,乔璇姑大笑着道:“这可是你们的想法太拘泥了。男女固然有别,但也得看时候。假如一个女子在大冷天,掉到水里吓昏了过去,你是否要把她救上来?救上来之后,是否也拘泥于男女之别不给她换衣服,仍然让她湿淋淋地冻死呢?”

夏侯杰一怔道:“这情形当然不同……”

乔璇姑道:“这与现在的情形有什么不同呢?”

夏侯杰顿时无言可答,半晌才道:“姑娘心胸如此高超,在下敬佩不已。”

黄先青和急道:“夏侯兄,我身上真的没有穿衣服?”

乔璇姑道:“那还用问。”

黄先青道:“这断然使不得。”

乔璇姑脸色一沉道:“为了救你这条命,我挨了多少冤枉打,夏侯相公为你惹下多少麻烦,你自己反而矫情起来了,不是太对不起人了吗?”

黄先青吃吃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

乔璇姑又沉声道:“人只要心地光明,男女裸体相对也算不了什么。在我的眼中,你只是一个需要治病的病人,除非你自己心术不正,才会想歪了。”

黄先青憋得无话可说,只好闭上眼睛长叹不语。乔璇姑这才对夏侯杰笑了一笑,掀开牛腹,捧起黄先青向湖边走去,黄先青既不敢动,又不敢睁开眼睛。夏侯杰看得好笑,却也不敢笑出来。

乔璇姑一本正经地替黄先青擦洗着,一面还在他身上烧焦灼地方敷药,虽然她心术光明,口中也说得很堂皇,但是面对着一个赤身露体的大男人,无形中也会感到一种天然的羞意。

夏侯杰怕她难堪,不好意思看着他们,只好背转身子,只见乔庄坐在地上大口地喝酒,神情很落寞,也有着一丝伤感与兴奋。

夏侯杰本来想过去搭讪几句,可是一想到他乖僻的个性,说不定又碰一鼻子灰,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然而百无事事又十分无聊。

忽然他瞥见地上血肉狼藉的牛尸,心中又萌起一股不忍之感,草原上的牛原是作为食用的,这头小牛长大了,迟早也逃不过一刀。然而眼看着一条活跳的生命结束得如此短促,又如此悲惨,仍不免叹息歉答。

这头牛大概不可能再用来果腹了,暴尸沙漠,不是喂鹰鸟就是遭狼吃,想到它的生命曾经换来黄先青的命,夏侯杰觉得应该稍微尽点心,把它埋葬起来。

而且也好藉此打发时间,于是他用手在沙地上想掘一个坑,谁知这里靠湖近水的关系,沙质十分坚实,挖开上面的浮沙后,底下竟凝如坚石。

要埋得深,才不会被野兽再翻出来,要挖得宽,才可以把整条牛放进去,夏侯杰中只好用那柄情剑挖掘着,情剑触地如腐,他一面铲松,一面用手挖出浮沙,等他挖到差不多的时候,乔璇姑在上面探头笑道:“你真不怕费事,为了一条死牛,也值得用上这么多的功夫!”

夏侯杰抬头朝她笑笑道:“黄兄怎么样了?”

乔璇姑道:“他躲到帐篷里穿衣服去了,幸亏他的身材跟我爹差不多,找衣服还不难,你上来吧!这个洞已经够深了,又不是埋死人!”

夏侯杰把情剑抛了上去,然后人跟着跳上去,把死尸与腑脏等丢入坑里。

乔璇姑拾起那把情剑,用手摩挲着叹道:“这柄剑真好。难怪你起先不肯放弃,我还想用一袋金沙来向你交换呢!真是太不试货了!”

夏侯杰叹道:“剑是凶器,尤其是利器,锋上不知沾了了多少人的鲜血,造成了多少冤魂,如果不是要借重它去对付魔心圣教,我真不想要它。”

乔璇姑笑道:“剑器并无吉凶之别,关键在于用者之心,象你这样的人,就不会使它成为凶器。”

夏侯杰摇头道:“不!凡是用来杀人的东西都是凶器,剑为伤生而创,焉有不凶之理。”

乔璇姑道:“这话欠通,世界上所有的凶器都消除了,天下也不见得会太平,至凶者还是人心,假如用这柄利剑来制止凶人作恶,那才是尽了它最大的用处。”

夏侯杰肃然道:“乔姑娘见解超人,假如我一旦身死而无法保有此剑时,我希望它能落在你的手里。”

乔璇姑摇头道:“我不要,爹最讨厌使剑的人,绝不会准我用剑的,而且我更不希望你死了而得到它!”

话刚说完,背后突然又来了一道劲风,乔庄一把攫去了她手中的情剑,同时横手一掌,掴在她的脸上。

乔璇姑的身子一歪,栽到坑里,跃在死牛的身上染了一身血污,等她从坑里爬起来时,脸颊肿起很高,泛着青紫色。

乔庄怒气未息,厉声骂道:“璇姑!你再摸一摸这柄剑,我就一掌打死你!”

乔璇姑用手抚着脸,咬着牙道:“爹!自从我十六岁之后,您从来也没有打过我,今天却一连打了我几次。前两次是我该挨的,因为我违背了您的吩咐,这一次您可打得太没道理了。”乔庄怒叫道:“你还敢犟嘴。”

乔璇姑流着眼泪道:“我事上无亏,自然就能说话,你不准我用剑,可是您教了我剑法,您的行囊中也还留着一支剑,没人的时候,您还叫我练给您听,今天却为了我摸摸一柄剑就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