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在美洲捕鳟鱼(第4/5页)

“那是鱼。”詹米多余地说。他迅速把钓线穿过雕刻出来的导线器,在钓线上系好假蝇,然后向前走去。“看好了。”

他把手臂向后收,来回晃动手腕,手臂转动着往外给线,最后他手腕一抖,把渔线抛了出去,形成一个松散的大圈漂在水面上,那只假蝇像盘旋的小蚊子那样向下游浮动。他感觉到威廉在看,很开心钓线抛得还不错。

他让假蝇漂浮了一会儿,同时观察着——在刺眼的光亮里很难看清——然后开始慢慢地收线。说时迟,那时快,假蝇沉了下去。假蝇留下的水环还没有开始扩散,他就迅速用力拉扯钓线,感觉到那条鱼在猛烈地拉拽。

“钓到了!钓到了!”威廉在身后的岸上激动地跳跃,詹米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但是只能专注于把那条鱼拉上来。

他没有绕线轮,只有那根绕着多余钓线的树枝。他把鱼竿尖端用力向后拉,然后让它往前下垂,同时迅速抓住松弛的钓线。他以同样的方法再次收线,然后那条鱼奋力挣扎,拉走了詹米收回来的所有渔线,而且还拉走了更多。

在闪烁的光线里,詹米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手臂上感受到的拉拽却和视觉一样有用,那种颤动就像那条鳟鱼本身在抖动,好像那条鱼就握在他的双手里,扭动、挣扎、反抗……

那条鱼逃脱了。钓线变得松弛,詹米站了片刻,感受着鳟鱼挣扎时的震动在手臂的肌肉里慢慢消退,呼吸着刚才奋力较量时忘记呼吸的空气。

“它跑掉了!噢,真不走运,先生!”威廉蹦跳着走下河岸,手里拿着鱼竿,满脸同情。

“那条鱼走运了。”仍然因为刚才的较量而感到激动,詹米咧嘴笑了起来,用湿湿的手擦了擦脸。“你要试试吗,小伙子?”太迟了,他说完才回忆起自己必须称呼威廉为“大人”,但是威廉似乎很急切,没有注意到詹米的疏忽。

威廉决心满满地皱着眉头,向后收回胳膊,眯眼看着水面,然后用力将手腕向前抛。鱼竿从他的指间飞出去,优雅地掉到水中。

威廉目瞪口呆地看着鱼竿飞出去,然后转身特别灰心地看着丝毫没有抑制自己笑声的詹米。威廉看上去十分惊讶,不是特别开心,但是片刻过后,他扬起了宽大嘴巴的一角,啼笑皆非地承认了失败。他指了指漂浮在离岸边约十英尺远水面上的鱼竿。

“我去把鱼竿拿回来,会不会惊吓到全部的鱼?”

“会的。拿我的鱼竿去用,我晚些时候再去把你那根捡回来。”

威廉舔了舔嘴唇,神情专注地紧绷着下巴,接过詹米的鱼竿,尝试着小幅度地挥动。他转过身去,来回摆动手臂,然后用力抖动了手腕。他定住了,鱼竿的尖端跟随着他的手臂划出完美的线条。松散的渔线缠绕在鱼竿上,垂在他的上方。

“抛得很好,大人,”詹米说着,用指关节用力搓了搓嘴,“但是我觉得,我得先挂上新的假蝇,是吗?”

“噢。刚才没有想到。”威廉慢慢地放松僵硬的姿势,难为情地看着詹米。

因为这些小错误而感到有些内疚,威廉让詹米在鱼钩上系好新的假蝇,然后再让他拉着自己的手腕,演示抛竿的正确方式。

詹米站在威廉身后,握着他的右手腕,惊讶于他手臂的纤细和手腕骨头的突出,预示着它们在以后都会长得粗壮。威廉的皮肤因为汗液而冰凉,触摸他手臂时的清晰感觉,很像鳟鱼上钩时感觉到的那种激动,生动且有力。然后威廉挣脱手腕,詹米顿时感觉到迷惑。他们的短暂接触戛然而止,这让詹米有一种奇怪的失落感。

“不对,”威廉说道,然后转身抬头看他,“你是用左手抛的。我刚才看到了。”

“是啊,但我是左撇子,大人。大多数人都是用右手。”

“左撇子?”威廉的嘴角又翘了起来。

“在做大多数事情的时候,我觉得左手比右手方便,大人。”

“我想左撇子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是左撇子。”说出这个话,威廉显得既开心,又有些羞愧,“我……我母亲说这样不合适,说我必须学着像绅士那样用右手。但是爸爸说不用,然后让他们教我用左手写字了。他说左手拿笔不好看并不那么重要,用剑搏斗的时候,我可以占到便宜。”

“你父亲是个聪明人。”詹米的心揪了起来,既感到妒忌,又心怀感激,但是感激之情远在妒忌之上。

“爸爸是个军人。”威廉稍微站直身子,带着下意识的自豪挺胸,“他在苏格兰打过仗,在那场起……噢。”他咳嗽起来。他看到詹米的苏格兰短裙,意识到正在与自己说话的很有可能就是那场起义战争中战败的一位勇士,所以脸色变得阴沉且通红。他摆弄着那根鱼竿,不知道该看哪里。

“是的,我知道。我最先就是在那里遇见他的。”詹米小心翼翼地不在声音中显露出想笑的痕迹。他想告诉威廉他和约翰初次相遇时的状况,但是那样做会对不住约翰,毕竟约翰给他带来了无价的礼物——与儿子相处的珍贵的几天。

“他真的很勇猛,”詹米绷着脸说,“而且他说的也不错,用左手使剑确实有好处。你开始学剑了吗?”

“学了一点。”威廉对这个新话题很有兴趣,逐渐忘记了自己的窘迫,“八岁的时候,我有一把小剑,学过佯攻和躲避。爸爸说,等我们到了弗吉尼亚,我就会有一把真正的剑。我现在已经够高了,能够学习第三招剑术了。”

“噢。好的,如果你用左手使剑,那么我想你用左手抛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来,我们再试试,不然就没有晚饭吃了。”

第三次尝试时,假蝇被抛得恰到好处。它才落到水上,一条不大但是饥饿的鳟鱼就跳出水面,把它吞了下去。威廉激动地尖叫起来,特别用力地猛拉鱼竿,把那条惊讶的鳟鱼拉到空中,从他头上飞了过去,啪的一声落在后面的岸上。

“成功了!我成功了!我钓到鱼了!”威廉挥舞着鱼竿,高喊着绕圈跑起来,忘记了他那个年龄和地位应该有的庄重。

“确实成功了。”詹米捡起那条大概有六英寸长的鳟鱼,拍了拍欢呼雀跃的威廉表示祝贺,“干得不错,小伙子!看来它们在傍晚很容易上钩。我们再钓一两次,好吗?”

鳟鱼确实容易上钩。太阳已经落到远方的青山下面,银色的水面变成了沉闷的白镴色,他们也已经钓到不少鱼。他们两人浑身湿透,筋疲力尽,眼睛被晃到看不清,但是特别开心。

“我吃过的所有东西,味道连这次的一半都比不上,完全比不上。”威廉如梦如幻地说。他裸着身体,裹着毯子。他的衣服、马裤和长袜正软绵绵地挂在树上晾干。他满意地叹着气,向后躺了下去,轻轻地打了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