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友问题 Allies(第4/4页)

“他……还是她?”

埃泽会长抬起一条精致的眉毛。“我不可避免地注意到,理事会只有我一位女性。”

“是的,”格洛塔响亮地喝汤,“请原谅我暂时不能排除你的嫌疑。想证明清白,美味的汤和友好的谈话还不够。”虽然这比其他人摆的臭架子好多了。

埃泽会长笑着举杯:“那我要怎样才能证明呢?”

“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钱。”

“噢,钱,说到底都是钱。从我的公会捞钱像是在沙漠里打井——脏活儿、累活儿,往往还徒劳无功。”好比审问霍克审问官。“你要多少?”

“我们可以——打个比方——从十万马克开始。”

埃泽好歹没被呛住,只不过轻轻吸了口酒。她小心翼翼放下酒杯,安静地清清嗓子,用帕子一角擦嘴,然后扬起双眉抬头看他。“你很清楚这不可能。”

“首先,你能给多少给多少。”

“我们得商量着来。十万马克是最终价码?”

“我还要你的人撤出神庙。”

埃泽温柔地揉了揉太阳穴,好似格洛塔的要求让她头痛。“撤我的人。”她呢喃。

“为确保卡哈亚的支持。没他合作守不长。”

“多年来,同样的事我跟那帮傲慢的白痴说过多少次,他们始终觉得欺负本地人是上好消遣。很好,你要我们何时撤出?”

“最迟明天。”

“他们说你专横?”她摇头,“好吧好吧,明晚我就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会长了——如果保得住会长职位的话。不管怎样,我会在公会里帮你卖这个点子。”

格洛塔咧嘴笑道:“我相信你能卖出任何东西。”

“你很有谈判天赋,主审官,哪天厌倦了问问题,我相信你做买卖大有前途。”

“做买卖?噢,我可没那么残忍。”格洛塔把勺子放回空碗,舔舔牙齿空洞,“无意冒犯,但一介女流如何成为联合王国最有权势的公会会长的呢?”

埃泽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回答与否。或说出多少实话。她低头看酒杯,握住杯柱缓缓转悠。“前任会长是我丈夫,我嫁给他时二十二岁,他年近六十。我父亲欠他一大笔钱,为还债把我送去。”噢,真是各有各的不幸。她淡淡地折出嘲讽的唇形。“我丈夫向来会做买卖。婚后不久,他的健康急剧恶化,私人和公会事务便主要交给我打理。到他去世,我已是公会的无冕之主,同僚们明智地推我上位。相对面子,香料商人更关心利润。”她抬起闪烁的眼睛,“无意冒犯,但战争英雄如何沦为拷问者的呢?”

这回轮到他顿了一下。好问题。如何沦为的呢?“没什么工作留给瘸子。”

埃泽缓缓点头,始终盯着格洛塔的脸。“那一定很难受。在黑暗里待了几年,回来却被朋友们抛弃。在他们脸上,你只看到愧疚、怜悯和厌恶。你发觉自己孤身一人。”

格洛塔眼皮直跳,他用手轻轻揉了揉。他从未跟人谈论过这些,现在却在异国他乡跟陌生人谈论。“我确实是个悲剧。从前看不起别人,如今别人看不起我。就这样。”

“我想别人这么对你,你一定觉得恶心。非常恶心,非常愤怒。”若你能体会我的怒,“不过这依然是个奇怪的选择,拷问与被拷问角色互换。”

“恰恰相反,没有什么比这更自然。以我的经验,人生就是一个不断重复的过程。你被你父亲卖了,你丈夫买下了你,于是你选择做买卖。”

埃泽皱眉。这话触动了她?“我还以为痛苦对你产生了移情作用。”

“移情?怎么会?”格洛塔揉着瘸腿,缩了缩身,“不幸的是,痛苦只能增加你心头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