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凯姆林的街道(第3/6页)

与伊兰会合后,她便不再有任何匆忙的表现。她先将那些女王卫兵审视了一番,然后才向致敬的卡赛勒回了一个军礼,又调转马头,走到伊兰身边。和其他女王卫兵不同的是,她既没佩剑,也没披挂甲胄。现在她对于过去生活的记忆正在逐渐消失,她说她已经完全记不得白塔建成前的事情了,只有一些记忆的残片偶尔会在她的意识中闪现。但有一件事她始终记得非常清楚,每次当她想要用剑时,她都差点要把自己杀死,这种情况在她的人生中已经出现不止一次了。挂好弦的长弓插在马鞍上的弓匣里,马鞍的另一侧是插满羽箭的箭囊。愤怒在她的胸中沸腾,当她说话时,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久前,一只快要冻僵的鸽子飞进宫殿的鸽棚,它带来了亚林吉尔的消息。护送娜埃安和爱伦娜的人在距离那座城市不到五里的地方遭到伏击,全被杀死了,只有一匹鞍上带着鲜血的马逃了回来。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可能会连续几个星期都无法知道这个讯息。如果她们两个只是被想得到赎金的强盗掳走,那就是我们最大的幸运了。”

焰心向前踏了几步,伊兰用力勒住它的缰绳。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也许是在欢呼传坎之名,也许不是,在这片纷乱的人群中,即使是店铺老板的叫卖声也听不清了。“也就是说,宫里有奸细。”伊兰刚说完这句话,立刻又闭紧双唇,她真希望能在赛芮萨面前好好管住自己的舌头。

柏姬泰却仿佛并不在意,“我想,这件事应该不是时轴让因缘发生的巧合。也许你应该让我帮你安排保镖了,只需要几名经过认真挑选的——”

“不!”宫殿是伊兰的家,她不会在那里接受别人的保护。她瞥了那名褐宗两仪师一眼,叹了口气。赛芮萨听得非常专注,而且现在也不该再隐瞒这件事了。“首席侍女知道这件事了吗?”

柏姬泰瞥了她一眼,同时一股遭受羞辱的情绪从约缚中传过来,伊兰觉得她是在责备自己这句话说得太过多余,就像是要教导老祖母该如何做女红。“现在她打算将每一名侍奉你母亲不到五年的仆人都审问一遍,我有点怀疑她甚至可能打算对他们动刑。当我告诉她这件事之后,我很高兴能全身而退地离开她的书房,而我则要负责审问其他人。”她所指的是女王卫兵,只是在卡赛勒她们面前,她不会把这话挑明。但伊兰并不太认同柏姬泰的看法,所有这些新兵当然都有可能是敌人的眼线,但他们并没有机会能探听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如果宫里有奸细,”赛芮萨低声说,“那么情况就会变得更糟。也许你应该接受柏姬泰女士的建议,在身边安排保镖。类似的事情在以前的确发生过。”

柏姬泰朝那名姐妹龇了一下牙。伊兰相信那应该是一个微笑,只不过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不管她多么不喜欢伊兰给她的头衔,她还是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伊兰。

“我说不,这就是我的决定!”伊兰喝道。一名乞丐朝这队缓慢移动的人马走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手里拿着帽子。但还没等伊兰的手伸进荷包里,他就打了个哆嗦,逃进人群中。伊兰不知道自己的愤怒有多少来自柏姬泰,但她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可怕。

“我应该亲自去接她们。”她苦涩地说道。实际上,她只是为那些信使编织了一个通道,就将那一天剩下的时间花在商人和银行家的身上。“至少我应该命令亚林吉尔的卫戍部队参与护送。十个人因我的大意而死!更糟糕的是,光明助我,更糟糕的是,我失去了爱伦娜和娜埃安!”

柏姬泰用力地摇着头,就连她悬在斗篷外的金色粗辫子也随之来回摆动,“首先,女王不可能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女王就是女王!”她的怒火稍微减弱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气恼,而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声音中的情绪。她现在只想让伊兰接受她安排的保镖,即使在伊兰洗澡时也不例外。“你的冒险岁月已经结束了。第二件事,以后你溜出王宫时必须进行伪装,尤其是晚上。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个流氓敲开你的脑袋。”

伊兰在马鞍上坐直身体。柏姬泰当然知道她的行动。她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阻止约缚传达讯息,虽然她相信肯定有这样的办法。但不管怎样,柏姬泰不应该在这时提起这种事,这样只能让其他姐妹、她们的护法,甚至是女王卫兵更加谨慎地监视她。这帮人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要保护她的安全,这实在太可笑了,她曾经去过艾博达,去过坦其克,甚至是法美镇,那些地方才真正充满危险。而且,她迄今为止只在晚上溜出去过一次,还有艾玲达陪在她身边。

“冰冷黑暗的街道可没办法与温暖的炉火和一本有趣的书相比,”赛芮萨以自言自语的悠闲口气说道,她正全神贯注地端详着她们经过的一家家店铺,“我非常不喜欢走过铺满冰雪的街道,尤其是在夜里,且手上没有一根蜡烛的情况下。年轻漂亮的女孩们经常会以为一身脏衣服和几块涂在脸上的泥巴就能让她们隐身。”这个话题出现得如此突然,而且赛芮萨的语气丝毫没有改变,甚至让伊兰一开始没意识到自己听到的是什么。“被喝醉的流氓打晕,拖进巷子里,这是一种难以令人忘记的教训。当然,如果你的运气够好,恰巧有一名同样能够导引的朋友陪着你,如果她的运气也足够好,那个打她的流氓用力不够狠……不管怎样,你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运。你同意吗,柏姬泰女士?”

伊兰闭上眼睛。艾玲达说过有人在跟踪她们,但伊兰相信那只是个想要抢点钱财的小贼。不管怎样,事情和赛芮萨说的不一样,至少不是完全一样。柏姬泰瞪了她一眼,说明她以后还会和伊兰谈谈这件事。伊兰决定不去思考为什么一名护法拒绝服从她的两仪师。

“而且,”柏姬泰继续严厉地说道,“无论是十个人,还是三百人,结果都是一样。烧了我吧,这是个很好的计划。几个人将娜埃安和爱伦娜送到凯姆林,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注意。让亚林吉尔的卫戍部队倾巢而出,只能吸引安多东部所有的目光。和我们为敌的势力中不止一个能轻松消灭这支小部队,很可能他们现在已经占领了亚林吉尔,亚林吉尔的那支小部队早已经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这次离开凯瑞安的卫兵愈多,你的损失就愈大,因为他们全都是忠诚于你的战士。”柏姬泰虽然一直说自己只是一名弓箭手,但她对时局有着清晰的把握,她唯一没考虑到的就是传统跨河贸易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