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财产问题(第3/4页)

让艾格宁感到惊讶的是,那名罪奴主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直到艾格宁俯过身子,抽了她一巴掌。伯萨敏阴沉着脸,一边揉搓脸颊,一边说:“他几乎知道所有的事情,不过他还不知道那个地窖的事。”她开始向艾格宁讲述那名觅真者通过捕风捉影编织出的叛逆之网。艾格宁、贝尔和苏罗丝都被囊括进这个网络里,甚至连图昂也不能幸免,当然,这张网的一个重要部分就是那些两仪师。随着伯萨敏说出觅真者指控的一个又一个难以想象的罪行,她的声音也变得愈来愈慌乱。没过多久,艾格宁开始一口口地啜饮白兰地,只是小口地啜饮而已,她很平静。她完全掌控着自己的神经,她……这已经不是暗礁水域了,她正在下风头朝海岸猛冲,而驾驭这场暴风的正是炙魂魔君,他要来挖掉她的眼睛。伯萨敏的话让她的眼睛愈睁愈大。贝尔一口喝光了杯里的深色烈酒,看到他震惊的样子,艾格宁感到一些宽慰,但这种宽慰的心情又让她深感愧疚。她不该怀疑贝尔是杀人犯,而且,图拉克大君使用武器和徒手格斗的技艺都极为精湛,相较之下,他最不善于用剑,但他的剑术也是一流的。他能够像宰一条青鱼那样剖开贝尔的肚子。艾格宁会怀疑贝尔,是因为他在坦其克时身边还有两名两仪师,但这种怀疑肯定是荒谬的!那两个两仪师并没有参与任何阴谋,她们会出现在那里纯粹只是巧合。光明见证,她们只不过是两个女孩,一脸天真。她曾经建议她们,如果有机会就割断那个觅真者的喉咙,但那种软心肠的女孩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这点的确很可惜。正是她们把那副男性罪铐交给了她。一阵令人颤栗的寒意爬过她的背脊,她曾经想按照那两名两仪师的建议处理这个罪奴。如果觅真者知道这件事,或者说,如果有任何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无论她是否把那件东西扔进海里,她肯定会被判定犯下叛逆罪行。难道你是清白的吗?她扪心自问。暗帝就要剜掉她的眼睛了。

泪水从伯萨敏的脸颊上滚下,她将酒杯紧握在胸前,就好像紧紧抱住自己。艾格宁不知道这名罪奴主是否在努力阻止自己发抖,但她显然是失败了。她颤抖着,盯着艾格宁,或者是艾格宁身后的某个地方,某个极为恐怖的地方。炉火并没有让这个房间的温度提高多少,但汗珠已经铺满了伯萨敏的脸。她继续用有些结巴的声音说道:“……如果他知道了李娜和汐塔的事。他一定会知道的!他会来抓我,还有其他罪奴主!你必须阻止他!如果他捉住我,我就把你供出来!我会的!”她突然举起酒杯,一口气喝光里面的酒,然后就开始剧烈地咳嗽和抽噎,但她还是把酒杯伸向贝尔·多蒙。她还想喝。贝尔没有动,就像一根竿子被竖在那里。

“李娜和汐塔是谁?”艾格宁问。她就像这名罪奴主一样害怕,但她牢牢地控制着自己的畏惧。“觅真者能知道关于她们的什么事?”伯萨敏的目光移到一旁,不再看艾格宁。艾格宁突然明白了。“她们是罪奴主,对不对?她们也被戴上了罪铐,就像你一样。”

“现在她们成为了苏罗丝的亲随,”伯萨敏悄声说,“但她们再不曾被允许控御罪奴。苏罗丝知道她们的事。”

艾格宁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也许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阴谋,否则苏罗丝为了保护帝国,就应该把这两名罪奴主藏起来。罪奴主是帝国的支柱,是帝国力量的基础,如果人们知道罪奴主都是些能够学会导引的女人,那么帝国的核心也许会因此而彻底粉碎。她当然只会是这场大动荡中的一粒沙子,即使粉身碎骨也无足轻重。当初她释放伯萨敏时,并没有存心要违背自己的职责。从坦其克开始,有那么多事情都改变了,她不再相信任何能够导引的女人都应该被戴上罪铐。当然,那些犯下罪行的除外,也许还有那些拒绝向水晶王座发誓的,还有……她不知道。她的生活中曾经充满了像礁岩一般笃定的事实,指路的明星悬在她的头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她想要回到旧日的生活中,她想要一些确定的事情。

“我本来想,”伯萨敏又开口了,如果她继续这样舔嘴唇,她的嘴唇就要被舔破了,“阁下,如果觅真者……遭遇一场意外……也许危险就会随他而去了。”光明啊,这个女人竟然在密谋对抗水晶王座,她为了自己,竟然准备做出这种事!

艾格宁站起身。罪奴主别无选择,只能跟随在她身后。“我会考虑的,伯萨敏。你只要有时间,就可以来拜访我,这正是觅真者所期待的。在我做出决定之前,你什么事都不能做。明白吗?除了你的正常工作和我让你去做的事,什么都不能做。”伯萨敏明白,能够让其他人去处理这件危险的事情,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再次下跪,亲吻了艾格宁的手。

把那名罪奴主推出房间后,艾格宁关上门,然后用力将酒杯掷向壁炉。杯子砸在砖块上,弹到一边,又从地毯上一路滚过去,上面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凹痕。这套酒具是她父亲在她获得第一个指挥官职位时送给她的。她的力气仿佛在这个动作中全被耗光了。觅真者用所有那些子虚乌有的猜测和偶然的巧合编织成一根绞索,套住她的脖子,在最好的情况下,她大概也只能成为在市场上被出售的奴隶,这种可能性让她颤栗。无论她怎么做,觅真者已经捉住她了。

“我能杀死他。”贝尔握起双拳,那两只拳头就像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都是特大号的,“我记得他只是个瘦皮猴,他肯定习惯了别人对他俯首帖耳,想不到会有人掐住他的脖子。”

“你不可能找到他,贝尔,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和伯萨敏见面两次。即使你一直跟踪伯萨敏,他也很可能进行了伪装。你不可能杀死每一个和伯萨敏说话的男人。”

艾格宁挺直身子,大步走到书桌前,打开自己的文具箱。这只雕刻着波浪花纹的文具箱,里面的银盖玻璃墨水瓶和银沙罐都是她在得到第一个指挥官职位时母亲送给她的礼物。此外,还有一叠洁白的纸张,上面印着她刚刚得到的徽章——一把剑和一只锚。“我这就写好你的释放令,”她一边说,一边将白银钢笔蘸进墨水,“我还会给你足够的钱。”钢笔尖划过纸面。她能写一笔好字,航海日志必须整洁明晰。“也许不够买一艘船,但够你离开这里了。你搭从这里出发的第一艘船离开,把你的头发都剃光,这样就不会有麻烦了。不戴假发的秃头男人还是很容易受到注意,不过应该没有人……”贝尔从她的笔下拿走那张纸,让艾格宁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