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伊墨台(第2/7页)

当伊墨台终于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兰德因眼前的情景吃了一惊。零星散落的几群长毛白山羊正在啃食着粗硬的野草和荆棘树丛中的叶子,一开始,他并没有看见那座依傍着高耸孤峰基部,用天然石块砌成的建筑,虽然建筑材料非常粗糙,但堆砌得却十分巧妙、严整。覆盖在建筑物顶部的土壤中生长着几株荆棘灌木,这座建筑物不是很大,有着箭缝一样的窗口。兰德只能看见它有一道门。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出另一座建筑物,它位于山峰上六十尺左右一处突出的岩台上,并不比第一幢建筑物大,一条深沟槽从地面上那幢建筑物后面的山壁伸出,一直通向那处岩台。除此之外,兰德就看不出还有什么其他明显的道路能到达那座岩台了。

鲁拉克站在距离孤峰四百步的地方,脸上没有带着面纱,他是兰德能看见的惟一一名金多。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不在这里。兰德在他身边勒住缰绳,跳下马。部族首领却只是看着那些石头建筑。

“山羊。”艾玲达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突袭的人不会丢下任何一只山羊,大多数山羊都没了,但看起来它们仿佛只是被驱散了。”

“已经过去了几天,”鲁拉克表示同意,目光仍然没有离开那些建筑,“否则就会有更多留下来。为什么没有人出来?他们应该能看见我的脸,认出我是谁。”

他开始向前走去。兰德催马跟了过去,他没有表示反对。艾玲达一只手握住了腰带上的匕首,麦特跟在他们后面,抬起了那根黑矛,仿佛他认为很快就要用到它。粗糙的木门是用短而窄的厚木板拼在一起的,门边一些很结实的立柱都折断了,从痕迹看,是用斧头砍的。鲁拉克犹豫了一会儿,才将门推开,他几乎没有向门里看一眼,就立刻将视线转移到周围的旷野上。

兰德探头进去,屋里没有人,靠着箭缝透入的光柱,兰德能看清建筑物的内部只有一个房间,而且显然不是居室。只是一个牧人临时的庇护所,如果他们遭到攻击,这里可以为他们提供保护。屋子里没有任何家具,连桌椅也没有。屋顶上一个被熏黑的烟囱下面,有一座敞口的炉子。屋子背面,那条宽石槽里的灰色岩石上刻出了一级级台阶。这个地方确实遭到了抢掠,被褥、毯子、壶罐,所有的东西都散落在地上,其中夹杂着破碎的坐垫和枕头。某种液体溅得到处都是,甚至连天花板上也有,而且已经干涸变黑了。

兰德意识到那是什么,不由得猛地后退了一步,想也没想就让至上力的利剑出现在手中。血,这么多的血,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屠杀,一场野蛮到超乎他想象的屠杀,除了山羊之外,这里再没有活物了。

艾玲达像她进来时一样迅速地退了出去。“谁?”她难以置信地问,蓝绿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怒火,“有谁会这么做?那些死者都去什么地方了?”

“兽魔人,”麦特喃喃地说,“我看是兽魔人干的。”

艾玲达轻蔑地哼了一声:“兽魔人不会进入三绝之地,湿地人,至少,它们的足迹很少会出现在妖境以南几里的地方。我听说过,它们管三绝之地叫丧命地。我们猎杀兽魔人,湿地人,而不是它们猎杀我们。”

没有任何异动,兰德让手里的剑消失,推开了阳极力。这很困难,至上力的甜美几乎足以淹没污染所产生的恶感,那种纯粹的愉悦感让他可以把一切都忘掉。无论艾玲达怎么说,麦特是对的,但兽魔人已经走了。兽魔人在荒漠里,在一个他必须去的地方,他还没有蠢到会认为这完全出于巧合。但如果他们以为我确实是这么蠢,也许他们会掉以轻心。

鲁拉克向金多发出信号,让他们过来,艾伊尔们似乎立刻就从地里冒了出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沙度、卖货郎的马车和智者们也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立刻被传进所有人的耳中,艾伊尔的队伍里能明显感到紧张的情绪,他们的姿态仿佛是在戒备随时都有可能受到的攻击,而且攻击他们的可能就是旁边那支艾伊尔队伍。斥候被派往每一个方向。车夫们一面替骡子卸下货车,一面惊惶地窥看着四周,仿佛只要有人喊一声,他们都会钻到马车底下去。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像蚁巢中的蚂蚁般忙碌着。鲁拉克确认了所有卖货郎都已经把马车停在金多营地的边缘,库莱丁对他怒目而视,因为这就意味着任何想要进行交易的沙度艾伊尔都要到金多营地那里去,但他并没有为这件事和鲁拉克争吵。也许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连他也知道这种争吵完全有可能导致枪矛之舞。沙度的帐篷就扎在距离金多营地不到四分之一里的地方,像行军时一样,智者的营地在两座营地中间。智者们检查了建筑物的内部,沐瑞和岚也和她们一起去看了,但她们即使做出了什么结论,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伊墨台的水源是那道岩壁裂缝深处的一个小泉眼,泉水充满了一个不到六尺宽、略呈圆形的幽深泉池,鲁拉克管它叫水槽。对于牧人来说,它已经足够了,它也足够让金多装满他们的部分水袋。沙度没有靠近这里,在塔戴得部族的地方,金多有优先取水的权利。山羊们似乎只是从荆棘丛肥厚的树叶里吸收水分。鲁拉克向兰德保证,在明晚的宿处会有远多于这里的清水。

当马车夫正忙着解下牲口,用小桶从水车上取水的时候,哈当又让众人吃了一惊。他走出马车时,身边还有一名年轻的黑发女子,那名女子穿着红色的丝绸长袍和红天鹅绒软鞋,这套衣服应该出现在华丽的宫殿里,而不是这片荒漠。一条轻薄的红色头巾像束发巾和面纱一样裹住了她的头脸,却无法挡住炽烈的阳光,也无法藏住一张白皙美丽的心形面孔。她挽着卖货郎粗大的手臂,袅袅婷婷地随他一起去看那个溅满鲜血的房间。那时候,沐瑞和智者们已经回到奉义徒为她们建立的营地去了。当这两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那个年轻女子还在姿态优雅地打着哆嗦。兰德确定她是假装的,就像他确定是她主动要求去参观那处屠宰场一样。她脸上厌恶的神态只持续了两秒钟,然后她就开始饶有兴致地观看艾伊尔了。

看起来,兰德也是她有兴趣的目标之一。哈当似乎准备带她回马车了,但她反而领着他向兰德走来,在朦胧的面纱后面,她一直都在向外抛洒着迷人的微笑。“哈当和我谈起过你,”她用一种幽幽柔柔的声音说道。她的手臂还挽在卖货郎的胳膊上,一双黑眸却大胆地望着兰德。“你就是被艾伊尔传颂的那个人,随黎明而来之人。”凯勒和那名走唱人也走出了马车,站在远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