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次特别的谈判(第4/5页)

“你们可以在我们的井里下毒,可以放火烧掉我们的房子。我女儿告诉我,你们很……先进。你们不欠我们什么,你们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做了以后我们怎么办呢?”黑皮说,“去另一座城市?一切再来一遍?杀了你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迟早我们得跟人谈。那就跟你们谈吧。”

“真高兴你们喜欢我们!”市长说。

黑皮张开嘴想说:喜欢你们?不,我们只是不够恨你们。我们不是朋友。

但是……

不会再有斗坑、捕鼠夹和毒药。的确,他得向突变一族的老鼠们解释警察是什么,解释为什么老鼠警员得追逐破坏新规矩的老鼠。他们不会喜欢,一点儿也不会喜欢,连身上带着幽灵老鼠齿印的老鼠接受起来也有困难。然而正如莫里斯所说——他们那么做,你们这么做,没有人损失太多,但所有的人都会赢得很多。城市会繁荣起来,所有人的孩子都会长大。转眼间,一切就变得习以为常了。

所有的人都喜欢习以为常的事,不喜欢看见常态的事情改变。肯定值得一试,黑皮想。

“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黑皮说,“你当头儿……多长时间了?”

“十年了。”市长说。

“不难吗?”

“哦,难。哦,很难。所有的人每时每刻都在跟我争。”市长说,“我得说,我认为这一切要是能行的话,争论应该会变少一些。不过这项工作不容易。”

“不得不大喊大叫才能让事情解决,这很可笑。”黑皮说。

“没错。”市长说。

“而且每个人都指望着你拿主意。”黑皮说。

“对。”

“上一任的领头鼠在死前给了我一条建议,你知道是什么吗?别吃颤巍巍的绿东西!”

“好建议?”市长说。

“是的,”黑皮说,“但他所要做的只是保持大而强壮,打败所有想当头儿的老鼠。”

“有点儿像对付议员们。”市长说。

“什么,”黑皮说,“你咬他们的脖子?”

“还没咬过,”市长说,“但是想过,我得承认。”

“这可比我想的复杂得多!”黑皮困惑地说,“你们在学会叫喊以后应该已经学会了不去撕咬!”

“你又说对了。”市长说,“事情就是这样。”他把手摊在桌子上,掌心向上。“请?”他说。

黑皮走了上去。在市长托着他走向窗户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市长把黑皮放在了窗台上。

“看见那条河了吗?”市长问,“那些房子?街道上的人?我得让一切运行。嗯,当然,不包括那条河,它自己流淌着。每年的结果都是我没惹怒足够多的人,让他们选别人当市长,我就只好接着干。这比我想的复杂得多。”

“什么,你也这样?可你是人啊!”黑皮惊讶地说。

“哈哈!你认为是人就会让一切变得容易一些吗?我还以为老鼠自由自在呢!”

“哈哈!”黑皮说。

他们都凝望着窗外。他们看见基思和马利西亚热烈地讨论着,走过了下面的广场。

“如果你愿意的话,”过了一会儿市长说,“你可以在我的办公室里设一张小书桌……”

“我要住在地下,不过还是谢谢你。”黑皮振作了起来,说道,“小书桌有一点儿太邦尼先生了。”

市长叹了一口气。“好像是的,呃……”他看上去似乎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的,“在我小的时候,我真的很喜欢那些书。当然,我知道那都是胡说,不过还是很美好,想到……”

“是啊,是啊,”黑皮说,“但是那只兔子很蠢。谁听说过兔子说话?”

“哦,是啊,我一直不喜欢兔子。大家喜欢的是那些配角,老鼠鲁伯特、野鸡菲尔和奥利蛇……”

“哦,得了,”黑皮说,“他挂着领子和领带!”

“所以呢?”

“对啊,他怎么戴得住呢?蛇是管状的!”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市长说,“的确很傻。他会扭出来的,是不是?”

“老鼠也穿不住马甲。”

“是吗?”

“是的,”黑皮说,“我试过。工具带不错,但是马甲不行。毒豆子因为那个还挺难过,但我告诉他得实际一点儿。”

“就像我一直跟我女儿说的,”男人说,“故事就是故事,生活本身够复杂的了,我们得为真实的世界谋划,没有胡思乱想的空间。”

“没错。”老鼠说。

男人和老鼠交谈着,长长的日光渐渐隐入了黑暗。

一个男人正在写着“河街”的街牌下十分小心地画着一幅小图。画图的地方很矮,只比路面略高一点儿,那个男人不得不跪在地上。他不停地参照着手里的一张小纸片。

基思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马利西亚问。

“那是老鼠的文字,”基思说,“意思是水+快行+石头。街上铺着卵石,对不对?老鼠认为石头就是街。那张纸上的文字表示河街。”

“‘街牌得有两种文字’,条款第一百九十三条。”马利西亚说,“真有效率,他们两个小时以前才达成了一致。那么说在老鼠的通道里也应该会有人类文字的小标记了?”

“希望不会。”基思说。

“为什么?”

“因为老鼠基本上是靠拉屎来标记通道的。”

马利西亚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令基思很佩服。“看得出来,我们都得做出重大的思想调整,”马利西亚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在我爸爸告诉莫里斯,城里有不少善良的老太太很乐于给他一个家的时候,他的表现很奇怪。”

“他说那样没什么,你是指这个吗?”基思问。

“是啊,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不怎么明白。他说他是莫里斯。”基思说,“我认为他是太得意了,在桌子上神气活现地走来走去,把所有的人支使得团团转。他甚至说老鼠们可以把钱留着!他说他的头脑里有一个小声音对他说,那些钱其实是他们的!”

马利西亚似乎想了一会儿,然后做出一副“那真的不很重要”的样子说:“还有,呃……你会留下来,是吗?”

“条款第九条:长驻魔笛手。”基思说,“我有一套专属的制服、一顶插着羽毛的帽子,还有魔笛手津贴。”

“相当……让人满意。”马利西亚说,“呃……”

“怎么啦?”

“我告诉过你我有两个姐姐。呃,那不完全真实。”她说,“呃……当然,也不是谎话。只不过……有一点儿夸张。”

“嗯。”

“我是说,更准确地说,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