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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玛里有大号雨靴。

这些准备工作让鲁本振奋不已。

回到车里,重新上路,鲁本立刻打开收音机跟进新闻。暴雨如注,车流的前进十分缓慢,有时甚至完全不动,今晚铁定要在门多西诺县过夜了。

大约四点左右,他终于开上了通往玛钦特大宅的森林公路。好吧,我们的大宅。新闻继续喋喋不休。

关于狼人案的最新进展,法医办公室已经确认,美景山的女死者是那两位老人的远亲,她的母亲也于两年前神秘死亡。至于金门公园的两位死者,他们的指纹与洛杉矶地区两起谋杀案的嫌疑犯吻合——他们曾用棒球棒敲死过好几个流浪汉。金门公园案死者之一的身份已经确认,他是弗雷斯诺的失踪人口,他的家人终于知道了他的下落,万分欣慰。北滩的强奸未遂者曾是一名杀人犯,因一起奸杀案入狱近十年,最近刚刚被释放。

“所以,无论这位疯狂的复仇者是谁,”警方发言人表示,“他的确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他总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方,干预正在发生的罪案,这的确值得嘉奖。但现在,他干预的方式让我们不得不启动了旧金山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

“毫无疑问,”记者的问题如潮水般蜂拥而来,发言人继续说道,“我们此刻面对的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精神失常者。”

“凶手是否穿着某种动物戏服?”

“这个问题需要等到证据梳理完成之后才能回答。”

告诉他们唾液里富含溶菌酶啊,鲁本心想,你当然不会说。这样的消息对公众的狂热来说,不啻火上浇油。而且昨晚他没有留下唾液,他们最多只能找到一点爪子上脱落的碎屑。

有一件事情很清楚:面对狼人,公众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全。不过,没人相信狼人真的跟北滩的受害人或者目击者说过话,至少从热线电话的内容来看是这样的。

鲁本打算关掉收音机,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新的消息。两个小时前,人们在缪尔海滩发现了金木学校一位8岁女孩的尸体。死因是钝器外伤。

圣拉菲尔的警长总部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小女孩似乎是被私刑处死的。

“必须切实议定学生和老师的送还方案,在此之前,”警长宣称,“我们无法同意绑匪的任何要求。”

够了。鲁本听不下去了,他关掉收音机。一个小女孩死在了缪尔海滩。是那些“技术天才”干的,对吧?手里有这么多人质,何不杀掉一个来宣示决心?当然。他们有45名人质呢。

鲁本非常愤怒。

现在是下午五点,天色晦暗,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所有声音都很遥远。事实上,现在他什么都听不到。显然,这意味着此刻他的听觉范围与普通动物无异。但他的超能力能听多远?完全没有头绪。

沙滩上发现小女孩的尸体。

这就够了,不是吗?足以推断其他人质的距离不会太远。

突然间,他翻越了最后一段坡道,大宅宏伟的轮廓出现在车头灯的光柱尽头,在雨雾的掩映下,这幢大宅比他记忆中还要恢宏,窗户里透出灯光。

在这一刻,他几乎敬畏起来。

与此同时,金木绑架案仍折磨着他。他无法控制地想着那些孩子,想着冰冷沙滩上小女孩的尸体。

他在大门前停车,门前的灯倏地打开,照亮了台阶和大门,强光直达二楼的窗户上方,壮丽辉煌。

噢,就在不久前,他才第一次和玛钦特・尼德克一同迈过这道门槛,那时候他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年轻人。

大门开了,穿着黄雨衣的勤杂工走下台阶,帮鲁本把行李搬进屋子。

大厅里的壁炉已经点燃,屋里飘荡着咖啡的芳香。

“我给您带了点晚餐,在炉子上,”勤杂工是个瘦高的灰眼睛男人,饱经沧桑的脸上满布皱纹,铁灰色头发所剩无几,笑容平淡却周到,一口加州腔十分悦耳,完全听不出原来的口音。“是我妻子带过来的。当然,不是她自己做的,是在镇上的红杉屋餐馆打包的。她还帮您买了点日用品,有点冒昧——”

“我很高兴,”鲁本立刻回答,“我什么都带了,却忘了食物,谢谢你。我原以为四点铁定能到,真抱歉晚了这么多。”

“别客气,”男人回答,“我是勒罗伊・高尔顿,大家都叫我高尔顿。我的妻子名叫贝丝,她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以前大宅举办派对的时候,她经常帮忙做饭打扫。”他接过鲁本手里的行李箱,单手拎起另外一大堆东西,转身沿着过道走向楼梯。

鲁本屏住了呼吸。他们就快走到那里了,就是在那里,他与袭击者殊死搏斗,险些丧命。

他不记得这里有黑橡木的护墙板,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但从楼梯通往厨房门口这段长约7英尺的地毯显然是新换的,和楼梯上的宽幅东方地毯格格不入。

“完全看不出来了吧!”高尔顿得意地宣告,“地板我们都刷过了,上面的旧蜡起码有两英寸厚。我要是不说,你肯定想不到。”

鲁本停下脚步。他对这里完全没有印象。记忆里只有无边的黑暗,他毫无所觉地走进黑暗,遭遇攻击。这样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古比奥教堂里高悬的耶稣受难图,而他正走在那条通往十字架的路上。利齿如尖刀般扎进他的脖颈和颅骨。

你放过我的时候,是否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

高尔顿发表了一大串毫无新意的感慨:生活还要继续,生者当节哀,人生总有意外,谁都不能幸免,你知道的,有些事情的原因你永远搞不清楚,直到某日真相终于水落石出,毒品那玩意儿太害人了,只要染上了,哪怕最乖的孩子都会变坏,我们只能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继续生活下去。

“我说,”他的嗓音突然变得自信低沉,“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知道咬你的家伙到底是什么。它饶了你的命,这真是个奇迹。”

鲁本听得背上一炸,心跳响如鼓声。“你知道是谁干的?”他问道。

“是美洲狮,”高尔顿眯起眼睛,抬起下巴,“而且我知道是哪一头。她在这附近出没的时间可不算短。”

鲁本摇了摇头,感到一阵轻松。老调重弹。

“不可能。”他说。

“哦,孩子,我们都知道,就是美洲狮。她带着她的崽子在附近游荡。我亲眼见过她三次,不过都没抓到。她咬死了我的狗,年轻人。你没机会见识了,我的狗可不寻常。”

鲁本彻底放松下来,高尔顿的猜测完全是南辕北辙。

“那是一条最棒的德牧,他叫潘泽尔,我看着他长大,从六周的小狗崽到成年,除了我亲手喂的食物,他绝不会吃别的东西。我训练他的时候都是用德语,在我养过的所有狗里,他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