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Ⅶ(第3/4页)

我们挣扎着继续前进。天上下起了雨,陡峭的山路变得更滑了。四分之一的路程过后,敌军排成一列纵队,居高临下,向我们发起了进攻。前头几个人朝我们这边的先锋射箭,两个人掉下山去。两步之后,又一个人倒下了。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在我们这边,布雷斯和我前头的人已经不多了。还好我们的大个子红皮肤战士比艾里克的士兵更强。我们会听到武器相撞的声音,接下来,一个人会尖叫着坠下山去。有时候是红皮肤,偶尔是小毛人,但大多数时候,坠落山崖的人都穿着艾里克的颜色。

我们来到了半山腰,每走一步都要经历一场战斗。登上山顶后,我们会看到在芮玛见过的宽阔阶梯,芮玛的阶梯便是它的镜像。阶梯会领我们到达大拱门前,那便是安珀的东大门。

我们身前还剩下大约五十个人。然后变成了四十、三十、二十、一打……

现在我们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二,阶梯开始在克威尔山的正面拐来拐去。很少有人从东面这条阶梯上山,它几乎是个摆设。我们原计划穿过已经变成焦土的山谷,然后绕过去,往上爬一段,从西侧山路登顶,最后从安珀的背后进城。但大火和朱利安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再也不可能绕到背后登顶。现在要么正面强攻,要么一无所获。而我们拒绝接受一无所获的结局。

又有三个艾里克的士兵倒下了,我们前进了四步。接着我们也失去了一个战士,我们的尖兵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山谷。

凶暴的海风刮得皮肤隐隐作痛,山脚下,不少食腐大鸟正在尸体上大嚼。太阳终于穿过了云层。看来,双方的正面交锋让艾里克暂时放弃了摆弄天气。

付出一个士兵的代价,我们又前进了六步。

令人悲伤,多么古怪而疯狂……

布雷斯在我前边,很快就会轮到他了。然后就是我,如果他送命的话。

他身前还有六个人。

十步……

还剩五个。

我们缓慢地向前推进。往后看,直到目力尽头,每一级阶梯上都血迹斑斑,象征着我们顽强不屈的斗志。

第五个人倒下之前,杀死了四个敌人,把我们带到了另一个转弯处。

向前,向上,接下来的那名士兵双手持剑同对手战斗。他知道自己正在参加一场圣战,旺盛的斗志贯注在他的每一击中。阵亡之前,他消灭了三个敌人。

他后边那个没有那种热忱,或者没有那么高明的剑术。他立刻摔下山去。还剩两个。

布雷斯抽出自己饰有金色图案的长剑,剑刃在阳光下闪闪地发着光。

“快了,兄弟。”他说,“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他们怎么对抗安珀的王子了。”

“但愿只对抗一个王子。”听了我的回答,他笑起来。

我估计我们已经走过了四分之三,终于轮到布雷斯了。

他向上一跃,把第一个对手撞下山去。他的剑尖穿过第二个人的喉咙,紧接着又用剑身击中后边那人的脑袋,使他失去了平衡。他和第四个人斗了几剑,很快便解决了他。

我一边注视着眼前的战斗,一边继续前进。我的剑拿在手里,准备着。

他很强,比我记忆中的他还要强。他像一阵旋风般不断前进,那柄闪光的长剑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他们在他面前纷纷倒下——那是怎样的情状啊,我的朋友。无论你多么不喜欢布雷斯,他那天的表现证明他不愧安珀王子的称号。我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他左手拿着匕首,每次近身肉搏的时候,这把匕首都能派上大用场。匕首留在了第十一个牺牲品的咽喉里。

我们的敌人挤满山路,一眼望不到头,肯定一直延伸到山顶的平台。希望不会轮到我。我几乎相信不会轮到我。

又有三个人从我身边落下,我们来到了一小块平台,接着就是一个转弯。他扫清了平台,继续仰攻。整整半小时,我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的敌人不断死去。我身后的人们充满敬畏地喃喃赞叹着。我几乎以为他能登上山顶。

他用上了所有可用的杀法。他用斗篷阻挡对手的剑,挡住对方的视线;他绊倒敌人;他甚至会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拧断。

又是一个平台。他的衣袖上已经出现了血渍,但他始终微笑着,将要面对他的那些人则面色苍白。这对他很有利。或许,我的存在也加深了敌人的恐惧,让他们丧失勇气,动作变得更加迟缓。后来有人告诉我,他们当时已经听说了我在海战中的表现。

布雷斯抵达下一个平台,消灭了上面的敌人,转过弯,开始攀登。我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久。我不认为自己也能做到这种程度。自从本尼迪克特在阿尔丁守住通道,挡住格内实的月亮骑士入侵以来,布雷斯此刻向我展示的剑术和耐力是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

不过,我还是能看出,他已经开始疲乏了。要是我能帮帮他,让他得到一点喘息之机,那该多好啊。

但这是不可能的。于是我紧跟在他身后,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唯恐眼前所见就是他的最后一击。

我知道他正变得越来越虚弱。这时,我们离山顶只有不到一百英尺了。

我突然感到了对他的兄弟之情。布雷斯是我的兄弟,而且待我不错。我猜他并不认为自己能一路杀上山顶,但他仍旧继续战斗着……事实上,他这是在为我创造赢取王位的机会。

他又杀死了三个人。每一次,他的剑都更慢了。第四个人花了他整整五分钟。我猜下一个会成为他最后的对手。

我猜错了。

在他杀死这个人的时候,我把剑换到左手,右手拔出匕首,掷了出去。

匕首深深插进下一个人的喉咙,只有刀柄还露在外面。布雷斯飞奔两步,挑断了另一个敌人的脚腱,把他扔下山去。

接着他把剑向上一挥,切开了下一个敌人的腹部。

我快步上前,紧跟在他身后,做好准备。

不过他暂时还不需要我。

他爆发出一股新的力量,乘势又干掉了两个人。我叫人给我一把匕首,身后什么地方有人递了一把上来。

我准备停当,等他的动作再次变得迟缓时,将匕首掷向同他战斗的那个家伙。

匕首飞过去的时候那个人正在突刺,刀刃没能碰到他,但刀柄砸到了他的头。布雷斯趁机在他肩上一推,他失足跌下山去。后边的敌人立刻跳了下来,虽说被布雷斯一剑刺了个对穿,但他也击中了布雷斯的肩膀。两个人双双摔下山去。

我的左手下意识地伸向自己的腰带。我想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在做完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在千分之一秒内作出了决定。摔下去的那一瞬间,布雷斯似乎在空中一滞。就在这时,我的左手刷地伸向腰带,一把抓起扑克牌,把它们朝布雷斯扔了过去——那一刻,我的肌肉和知觉都变得异常敏锐——我冲他大喊:“接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