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辕门处,陈修禾跟几名士兵交谈着。那几名士兵都面有难色,一见乔琬走近忙抛下陈修禾跟乔琬行礼。

“郡主。”

“郡主。”

……

“怎么了这是?”乔琬看了眼陈修禾,又看了看在场的几名士兵。

这一年多来骆凤心新招进来的士兵乔琬有很多不认识,不过驻守中军营寨的士兵几乎都是从京城里跟出来的,而这几人又一贯负责对犯错将士执行刑罚,乔琬见过好几次骆凤心惩治手下的现场,因此对他们有些印象。

“启禀郡主,陈将军说他犯了错要来领二十军棍,可是咱们一没接着命令,二没见着令牌,问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也不肯说,这让咱们怎么动手啊?”

乔琬一听乐了,还真有人上赶着讨打呢?

“殿下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要罚你的意思,陈将军何必较这个真?”

她有意卖陈修禾一个好,然而陈修禾并不领情,硬邦邦道:“军中无戏言,更无‘随口’这个说法,殿下既然说了,陈某领罚便是。”

乔琬在心里“啧”了一声,对陈修禾招了招手:“你跟我来一下。”

“郡主有话就在此处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陈修禾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说话的内容本身都很不客气,但是乔琬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和善,温声细语地对陈修禾说:“是关于公主殿下的一些事情,妾身想跟陈将军商量一下,还请陈将军移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人家郡主都这般退让了,陈修禾自诩一个堂堂男子汉,未来还要统领千军万马的,自是拉不下面子继续为难一个女人。

他冷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乔琬走去了一边。

“陈将军,妾身也知陈将军一心为殿下着想。陈将军劝谏殿下本是一番美意,可若因此去辕门外当众领罚,别人问起来便会说殿下不能采纳良言。如此一来陈将军不仅未能替殿下保全声誉,反倒累殿下遭人议论,岂不是适得其反?还是说陈将军就是想成全自己的忠义之名而置殿下之名于不顾?”

陈修禾完全没想过这一层,下意识反驳道:“当然不是了!末将只是……末将只是认为人生在世应当言必信、行必果,为将者更是如此。倘若殿下发了话,末将不去遵守而事后殿下也未计较,于殿下威名有损,今后殿下还如何服众?”

“原来将军在意的是这个……”乔琬恍然大悟,摸了摸下巴沉吟一会儿忽然一拍手道:“那妾身倒有个法子,既能不损殿下之威,又能不叫人议论殿下。”

“什么法子?”陈修禾问。

“咱们找一处没人的地方领罚不就好了?”

陈修禾呆了一下,喃喃重复:“没人的地方?”

“对呀!你看这样一来除了几个执行的人,别人就不知道这回事,也就不会议论殿下的不是;就算他日这件事被人知道,那你也大可以告诉别人你当日领过罚了,殿下仍旧是言出必行的。”

陈修禾皱着眉想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在哪儿领罚对于保全殿下的威望而言都一样,但在辕门外被众人看见肯定会打听他受罚的缘由,这样说来眼前这位郡主所说的方法似乎确实更好。

再者这位郡主都指出了他在辕门外受刑是全自己名声坏公主名声,他要是还坚持不就显得他之前劝谏公主说自己是为公主好的话很虚伪吗?

“那你说去哪儿?”陈修禾依旧是一副冷酷不高兴的表情。

乔琬放眼打量了一下周围。他们前面对着的是邑奉道,而两侧和斜后方则有一些小山丘,跟武昆山脉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土包。现在正值春天草木生长的时候,山上植被覆盖不错。

“就那边吧,怎么样?”乔琬指着两座营寨外的一处小山丘道。

陈修禾直觉有些远,可是营寨中到处都是人,而以他的级别又没有单独的营帐,不能在他自己的营帐中受刑……

只稍一迟疑他便接受了乔琬的提议,跟乔琬二人重新回到辕门前。

乔琬对那几名士兵说了要去外面行刑。那几名士兵虽然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但见郡主发了话,还是答应照做。

几人说话间恰逢岑穹带了人从外面回来。

“哎,郡主来了。”岑穹远远瞧见乔琬打了个招呼。

跟乔琬熟识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不拘礼节的,因此岑穹也没刻意问安,只待离得近了才下马抱拳行了个礼。

“岑将军好久不见,你们这是刚打了仗回来吗?”乔琬瞧见岑穹所率人马里有几人身上还带着血迹。

岑穹顺着她的目光往回看了眼道:“都是敌人的,不碍事。这段时间一直这样,征西王被咱们堵在邑奉道急得慌,大队人马调集不动就总派些千百人的小队这里骚扰一下那里突袭一下想找突破口……”

岑穹这一年里剿匪有功升了一级,现在手底下有五千人,可以自己带队扎营,营寨跟骆凤心这边隔了有十余里。

此番他刚应对完一波征西王的偷袭,主力人马遣散回营,自己带了百来人来这边跟公主殿下汇报情况。

“原来是这样……妾身想去那边山上转转,照岑将军这么说恐怕还不□□全,可不可以借岑将军的人用一下?”

岑穹被乔琬这句“妾身”差点惊掉了手里牵着的缰绳。

在渝朝,“妾身”只有内宅女眷们才这样谦称自己,像那些出仕的女官们是不这样自称的。

乔琬嫁给了公主,按理确实应该这样自称,可是她出身御史,加上公主从来不管她这些,所以她一直没怎么守过这个规矩,跟外

人说话也一直是以“我”来指称自己。

其实“妾身”也好,“我”也好,甚至还包括公主、皇子、皇帝、皇后的各种自称并不是一成不变,在非正式场合很多时候大家都是说的“我”。

只是“妾身”跟“我”这两个不同的用语给人感觉稍有些区别,“妾身”乍听之下总会让人联想到弱女子,而“我”就不一定了。

岑穹认识乔琬快两年,几乎没听乔琬用过“妾身”这个词,今日忽然换了称呼装起了柔弱肯定有坑!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被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郡主威胁恐吓的,也还记得当初郡主跟公主是怎么一起收拾不听她们话的常风老哥的。

他在人群里搜索了一遍,很快锁定了这次即将被整的苦主——一位非常年轻的后生老弟,看他的表情岑穹就想到了当初傻傻的自己。

少年,你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岑穹心里给那位小老弟点了一排蜡,动作上却十分麻溜,三两下就给乔琬点出五十余号人。

“郡主您看这些够么?不够就把我的人全带去,反正我也不着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