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二集 梦始之地 第七章 梦始山(第3/3页)

容若蝶的眼眸里,不由浮现起达瓦老人黝黑的面容,爱怜地抚过身边这个懵懂少年尚嫌稚嫩的肩膀,低声道:“谢谢你,喇巴次仁法王。”

当下众人再舍不得返回舱内,一直站到中午,雪山渐近,脚下出现更大片的肥沃草场。据专职陪同喇巴次仁的僧侣说,这些都是无相宫的私产。

再飞了半个多时辰,一座巨型的西域雄城,犹如缓缓揭落面纱的少女,逐渐呈现在人们的面前。在圣城的中央,座落着举世闻名的密宗圣地无相宫,金色的墙体、红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焕发出美轮美奂的光芒。

以无相宫为中心,共有八条宽阔清澈的河流向四周延伸,林立的佛寺楼群散布在河流两旁,宛如众星捧月般拱卫起无相宫。

出了内城,则是圣城的普通商铺民居所在,比起内城的建筑稍嫌失色,但在众人眼中看来,其别具风格的异族个性,让人啧啧赞叹。

更不可思议的是,整座圣城如同建筑在水上,蜘蛛网一样的河流遍布全城,甚至超过街道的数量。许多小舟在水上穿梭往来,便捷犹胜马车。

而这些河流最后也都呈散射状流出圣城,注入或远或近、或大或小的湖泊。那里,则是城外牧民的聚居地,同样也建有规模宏大的寺庙。

花纤盈看直了眼,老半天才吁出一口气道:“没想到西域也有如此宏伟的大城,简直比咱们中土的京城还要繁华漂亮。”

贡桑法王用中土话傲然道:“圣城是最接近佛祖的所在,岂能拿中土都城相比?”

花纤盈转头笑嘻嘻问道:“贡桑法王,不知从圣城再往西是何处?”

贡桑法王对佛礼祭典方面的学识显然颇是渊博,不假思索道:“圣城之西翻过唐纳古喇山就是西域维兀国,尔后穿越万里沙漠还有塌坦、桑顿诸国,无不奉密宗白衣法王为尊,都是佛祖忠实的子民。”

“再往西呢?”

花纤盈一副不依不饶,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

“再西面——”

贡桑法王想了想,回答道:“还有一些草原游牧部落,接着就是汪洋大海,谁也不曾见过海的对岸是什么地方。”

花纤盈道:“这么说,圣城的西面还有一片十分广阔的土地?”

贡桑法王颔首道:“那是自然,如果姑娘有兴趣不妨可以前去游历一番。”

“哦,等我有时间,有心情的时候会去的。”

花纤盈道:“不过,我听说佛祖居住在西方尽头灵山之上,刚才蒙法王提点,才晓得圣城竟是最接近西天之处。

“可恍然大悟之余,又开始糊涂起来——那些维兀、塌坦什么的国家,岂不是比圣城更往西,离得西天佛祖更近?”

绕了一大圈居然是为了说这个!虽明晓得花纤盈是在强词夺理,胡搅一气,贡桑法王亦禁不住勃然变色。

邓宣急忙抱拳道歉说:“法王莫要见怪,纤盈无知,绝无亵渎佛祖的意思。”

花纤盈一百个不服,早忘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一边被邓宣拽着离开现场,一边叽咕道:“什么嘛,凭啥他看不起咱们中土的京城?”

贡桑法王神色不快地低低一哼,道:“喇巴次仁,无相宫快到了。”

说话间,金乘飞舫从无相宫正门前的广场上高高掠过,开始减速下降。

容若蝶却突然神情异常,双手抓紧护栏,怔怔俯瞰广场上一座高高伫立的石坛,不发一言。

那座石坛座落在广场中心分作三层,外形酷似一头神龟。顶层中央,赫然是座用红石圈起的碧潭,景象竟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她再转目观察那四条水渠,居然也真的没有一滴潭水流淌,干巴巴的暴露在阳光底下。

梦中之地,梦始之山,这一切冥冥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启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时此刻,熟悉的景象霍然呈现,却已绝非是梦。

蓦然感到金乘一震,却是安然着陆了,她的思绪也暂时被呼唤回现实。

众人依次下了金乘,一名僧侣迎上前来合十深躬道:“贡桑法王,一路辛苦了。请将喇巴次仁交给我吧。”

贡桑法王与喇巴次仁打了个招呼,将他引荐给这名叫腾格的僧侣随即率人去了。

腾格略带诧异地扫了眼容若蝶等人,又向喇巴次仁施礼道:“别哲法王已下圣谕,三日后即为您举行开灵大典。这两天便由贫僧陪同您先熟悉一下无相宫和圣城,正巧西域各国的红衣法王和王公大臣近日也都云集而来,借此机会贫僧会向您一一进行引荐。”

喇巴次仁疑惑道:“是要举行佛事盛典么,可不会是专程来看我开灵的吧?”

腾格见喇巴次仁朴实,笑答道:“新任纳敦红衣法王的开灵大典确是本教盛事,各位法王自然要前来参礼,但不关那些王公大臣的什么事。他们来,是为明日举行的祈雨法事。”

“祈雨法事?”

喇巴次仁问道:“圣城很多天没有下雨了么?”

腾格回答道:“自五月以来,整个夏天圣城滴水不降,查遍史籍也从无此事。为求一方平安风调雨顺,一个半月前,别哲法王决定亲自主持祈雨大典,求佛祖赐降甘霖解救苍生之苦。”

唐纳古喇山已在眼前,花纤盈的心情越发迫不及待。她小声催促道:“容姐姐,咱们是不是该告辞了?这里全是和尚,又叽哩咕噜说的一通怪话,半点也不好玩。”

容若蝶心忖自己托喇巴次仁盛情入得无相宫,却毕竟是外乡之客不宜逗留,当下用梵语说道:“喇巴次仁,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我们必须告辞了,希望今后有机会还能再见。”

喇巴次仁急忙道:“容姑娘,你们能等到我的开灵仪式完成后再离开么?这里我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连贡桑法王都走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突然孤身来到一个陌生而肃穆的地方,顿时涌起一种对未来的恐惧和寂寞孤独感,自然而然将相处数日的容若蝶当作了亲人。

容若蝶望着喇巴次仁恳求的眼神,只感万难拒绝,不由踌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