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需要风帆纤夫,就能航……

李氏道:“这……”

她毕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 思索后道:“范大人是昭文相, 按品轶来看, 应是……”

范仲淹道:“从二品。”

李氏道:“那就暂时委屈娘娘, 届时扮作范相的家眷,着二品服色。至于礼仪, 八贤王与狄王妃向来爱惜臣下, 想必不会生受范相家眷的礼仪,娘娘做个样子,囫囵过去就行了。等娘娘与狄王妃相认之后,就更加没有礼仪这一说了。”

狄娘娘认出李妃之后,抱头痛哭都来不及。再说到时候李妃身为皇帝生母,正经的太后, 自然没有再给狄王妃行礼的道理。

李妃犹自痛哭不止,李氏温声劝慰, 李妃终于收声, 悲戚地道:“本宫……本宫……”

她是当朝太后,皇帝生母,居然要穿着二品臣妇的服色,还要给王妃行礼!

李氏劝道:“娘娘,不过就是一下子的事情, 忍一忍就过去了。”

只要见到狄王妃, 就能让她帮忙证明李妃的身份。

能和皇帝母子相认,这会儿受的苦都不算什么。

李妃闭了闭眼:“只好如此了!”

她双手颤抖,努力平复下激荡的心绪。

李氏扶着李妃回了内室, 范仲淹对包拯道:“希仁,有些话,本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包拯道:“范相但说无妨。”

范仲淹道:“李妃娘娘与官家相认之后,你待如何呢?”

包拯微愣:“什么?”

范仲淹道:“你将娘娘带回了汴梁,自然有自己的一番主张。或者不如这么说,你究竟想要此事如何收场呢?”

包拯斩钉截铁地道:“自然是要官家认母,太后还朝,奸人伏诛。”

范仲淹微叹:“果然是如此。”

他对包拯道:“希仁,此事绝不易为。”

包拯道:“有何不易?李妃娘娘就要与狄王妃相认,届时狄王妃自会为娘娘作证,官家认回了亲生母亲,自不会让仇人逍遥法外。”

范仲淹道:“你所说的仇人,是谁呢?”

包拯道:“当然是将李妃娘娘陷害至如今这步田地、险些叫官家丧命的当朝太后。”

范仲淹苦笑:“如此,这可就难了。”

包拯道:“不难。只要官家得知真相,处置刘后不过是一念之间。”

如今的刘后早已不是当年垂帘听政、手握大权的摄政太后了。皇帝想要处置她,只需一道圣旨。

范仲淹轻声道:“如果官家不想处置刘后呢?”

包拯诧异:“为什么不想?”

刘后险些杀了官家,还害得官家母子分离十七年!

范仲淹心道,刘后名义上是皇帝的嫡母,皇帝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处置她?若是真这么做了,等同于向全天下宣告皇帝不孝。

而且皇帝还不能对这种行为做出解释。

你要怎么向天下人解释呢?

说你嫡母其实是个迫害先帝嫔妃子嗣的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们皇室并不像标榜的那样尊尊亲亲,一派和睦,而是内斗不止,什么仁孝礼义都是装给全天下看的?

虽然这就是事实,但这种事实却绝不能暴露在全天下人的眼中。

范仲淹道:“孝字大过天,刘后对官家毕竟有养育之恩。纵然官家得知了真相,至多也就是让刘后自请去玉清宫参禅礼佛,不能再有更多的处罚了。”

至于三尺白绫,一杯鸩酒……

皇帝或许可以选择赐死太后,但他们做臣子的,却绝不可以动这种念头。

包拯皱眉:“这……”

勉强道:“虽然对李妃娘娘极不公正,但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范仲淹继续道:“再说李妃娘娘。”

他斟酌着字句道:“希仁,并非我要泼你冷水。李妃娘娘,很可能,不能以太后的身份还朝。”

包拯道:“为何?”

范仲淹道:“此事牵扯太广了。要让李太后还朝,就要将官家的身世公布出去,告诉全天下人,官家不是八贤王的亲子,而是当年先帝与李妃娘娘的儿子。”

包拯道:“事实就是如此。”

范仲淹摇头:“若是此事发生在其他的任何时候,都尚有一丝可能。但现在情况太特殊了。八贤王正在前朝进谏,官家烦不胜烦。这时候,你包御史忽然站出来,说官家不是八贤王的亲生儿子,你从民间寻回了诈死出宫的李妃,官家其实是先帝的皇子。你知道旁人会说什么吗?”

包拯道:“我不惧人言。”

范仲淹叹息:“我当然知道你不畏人言,但是官家却不能不在乎这些。我是官家一手提拔上来的,咱们两个又走得近些,在旁人眼中,你就是官家近臣。你帮太后还朝,旁人可能不会说你什么,却一定会说这是官家为了摆脱八贤王所设的局,官家不满八贤王的进谏,于是连亲爹都不打算要了——希仁,咱们做臣子的,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啊。”

包拯道:“难道官家要为了一些风言风语,弃自己的亲生母亲于不顾吗?”

范仲淹道:“官家不会弃自己的亲生母亲于不顾。官家会与李妃娘娘相认,但可能不会将她封为太后。”

包拯道:“不做太后,那做什么呢?”

范仲淹道:“端看官家的意思了。”

他想,或许官家会将李妃认做乳母,封为郡国夫人吧。

郡国夫人,虽不能与太后相比,但也是个不低的位份了。

做为皇帝的乳母虽然不如皇帝的生母荣耀,但……

也只能如此了。

包拯沉默良久,道:“我明白了。但看官家到时候如何裁决吧。”

范仲淹道:“你明白就好。我知道你性子直,但在此事上,能变通些就变通些吧。”

包拯道:“下官省得。”

范仲淹起身:“话说完了,我也回去了。”

对包拯道:“我回去和拙荆商量商量该以什么名义去拜访狄王妃。就在三五日之间,一旦有了准信,就派人来告诉你。”

包拯道:“恭送范相。”

范仲淹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

包拯回了内宅,展昭正站在房顶上眺望远方,见他来了,忙跳下来:“大人!今天那白玉堂踏碎了咱们府里这么多瓦片,咱们是不是该去找他师父赔些银钱?”

包拯勉强笑笑:“夏老前辈也不宽裕,何必苦为难人家。”

展昭道:“他师父不宽裕,他亲哥哥可是富甲一方。要不然我修书一封,送去扬州知会他哥哥一声?”

包拯道:“随你,只是我看那白少侠的脾气似乎大得很,你去找他哥哥告状,回头他恨上你了,天天都来找你晦气怎么办?”

展昭本想说来就来呗,难道爷还怕了他不成,看见包拯面色似乎不太好,于是问他:“怎么了,范大人跟你说了什么?”

包拯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