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失踪的少女(第5/9页)

“爬到我家农场的边缘之后,我发现不知为什么,我还带着那两把锁,于是我把它们深深地埋在地里。我脱掉手套,把它们放回自己的口袋,带着日记本走回了家。我拿起事先放在菜园里的篮子,里边装满了土豆。我一边走着,一边故意大声地说,我挖了些漂亮的土豆,今晚就吃它了!就许他们用鲑鱼来做借口,我为什么不能用土豆呢?可惜克里斯并没在家,所以我的借口被浪费了。我着手清洗和削皮,我处理了那么多的土豆,这样假如有人问的话,我就可以解释今天早上都做了什么。”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身旁出现了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土豆,足够让十个饥饿的农夫吃饱。这时,我听到克里斯开门的声音,我转过身,想把自己早上做的事告诉他,可是看到的是斯特兰警探那高大庄重的身影。”

我早就把手套摘了下来。现在,它们就放在桌子上,同其他证据在一起。妈妈把手套拿起来,塞进裤子口袋里,故意露出了一部分。

“他想问我些问题,可是手套还放在我的口袋里。”

“就像这样!”

“一根鲜红色的指套从裤兜里垂落下来,那里面还有我偷来的米娅的日记。我埋掉了挂锁,但是忘记了手套,当时正是盛夏,所以它们出现得毫无理由。如果被他们看到的话,那就坏了,因为手套的下面就是日记。如果他们让我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我会坐牢的。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慌,我故意在厨房里高声说笑,试图使他们的视线不要落在我的口袋上。”

“克里斯就站在警探的身后。斯特兰不懂英语,他只说瑞典语,这样才能保证他说的和听到的都真实可信。所以我让克里斯先不要说话,我会在最后翻译给他。”

“我坐在厨房的桌旁,斯特兰坐在我对面,克里斯站在他身边。不知怎么的,面对着这两个男人,我感觉自己就像在接受审问。克里斯并没有站在我这边,而是紧挨着那个警察。我问这是不是为了米娅的事,警探说不,不是关于米娅的——他是为了有人闯入哈坎农场的事来的。有人撬开了他放巨魔雕像的地下室。我说了一句‘太可怕了’之类的话,然后问他有没有丢什么东西。他说,倒没丢什么,就是锁被撬断,而且被人带走了。我说这真奇怪,太奇怪了,或许小偷在找什么特定的东西。我打算把斯特兰的注意力引向第二道门后那间奇怪的房间,但他没有上钩。相反,他向前俯过身来,告诉我在本地,从来没有发生过盗窃案,像这样的事件是非常罕见的。我不喜欢他审视我的样子,他的姿势带有攻击性。我也不喜欢‘本地’之类的字眼儿,说得好像他就是这里的保护神,而我是个被怀疑的外国佬,就是我把犯罪带到这里来的。我是外国人又怎么样,我可是在瑞典出生的!我不会被他吓倒的,就算他身体壮硕,又是个警察又能怎么样?我决定反击,像他一样也把身体往前倾斜,感觉厚厚的绒毛手套挤压在我的大腿上。我问他,既然什么也没丢,他是怎么确定这是一起盗窃案呢。斯特兰说,很显然这是入室行窃,因为两把挂锁都丢失了。我反驳说,很高兴看到你认同我的逻辑,有东西丢失就意味着犯罪。那一个年轻的女孩失踪了——米娅,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也不见了,为什么大家都不认为这是犯罪呢?这两者间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他们会认为丢了两把锁要比丢了一个大活人更重要?为什么丢了两把锁就是严重的罪行,是本地从未发生过的大事,而一个女孩在深夜里离家出走了,到现在还音信全无,却是一个家庭的内部问题,只需要几分钟的调查时间?我不明白,丢了两把无所谓的锁,两把在哪儿都能买到的、没人要的、不值钱的挂锁丢了,就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只因为在本地,从来没有发生过丢锁的事。或许你说得对,这个案件是很严重,或许对锁来说,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但是很遗憾,在这件神秘的锁丢失案里,我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如果他们需要我的建议的话,我会告诉他们要么排空麋鹿河,要么在田野里挖地三尺,或者干脆到森林里好好搜索一番,我们这儿可没有丢失的挂锁。”

“他们还能怎么样?逮捕我?”

她说话的节奏和语气都在逐渐加强,她再一次违背了自己要理智的决定。太阳就要落山了,河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妈妈坚持认为我们要在天黑之前,把证据交到警方手上。这本被销毁的日记倒是具有一定的启发性,但也仅仅如此了,下一项证据至关重要。

我看着妈妈小心翼翼地从挎包最小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她仔细地把它放在手心里,用手指推开盒子的一端。我看到一片金黄色的鸡油菌躺在一块脱脂棉花上:

“蘑菇?”

“这只是一半的证据,还有一半在另一头。”

“我看看。”

“等一下!”

妈妈坐在我身边,她居然阻止我去看证据,这可不多见。

“你小的时候,我们俩经常一起去采这种蘑菇。我们配合得很好。你一边在树林中飞快地奔跑着,一边还在注意哪里有蘑菇生长。我们会在树林里找上一整天,什么时候篮子装满了,什么时候才会回家。但是你一直不喜欢它的味道,就算是我把它油炸之后,配着涂了黄油的面包吃也不行。有一次,你甚至哭了,因为你觉得对自己很失望,不能和我们一起品尝它的美味。所有的人都认可我采摘蘑菇的能力,我从来没有误采一朵有毒的蘑菇,森林就像我的第二个家。”

“警察离开以后,克里斯对我说,我工作太辛苦了,开度假农场这个主意给我带来了太大的压力。我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每周七天无休。他说我已经累瘦了,而我们来瑞典是享受生活的。就像突然冒出来的主意一样,他建议我们去森林里放松一天,采采蘑菇。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言语很真诚,我没有理由拒绝。”

这段童年的回忆听上去有些刻意,不过虽然我略有些抵触,但我确实被打动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情感,我插话说:

“爸爸解决问题的方法怎么总是去长途旅行?”

“我也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干吗老是往外跑,你是从那时开始怀疑他的吗?”

“没错。我曾相信他是无辜的,真的,我相信过。但在总结过所有的线索后,我发现有些地方就是不对劲。”

“第二天,外面下雨了。克里斯认为无所谓,他不希望取消我们的计划。而我也不介意那么一点雨,于是我们动身北上,往泪滴岛所在的那个森林骑去。一路上,我都努力不去想那个岛和克里斯之间的联系。离开大路后,我们骑行在一条泥泞的土路上。太近的地方没什么意思,我们要到树林的更深处去,到那些远离大路、人迹罕至的地方去。我们把自行车留在麋鹿河边的一棵大树下,提着自行车筐出发了。我们还在车筐的底部垫上报纸,以防压在下面的蘑菇被挤碎。雨中的空气清爽,林木间弥漫着芬芳的气味,这让我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