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美貌即原罪

大家都愣住了。

简的脸色惨白,她抬头看了一下乔治先生,又低下头怔怔的去瞧那个陌生的镶玻璃画胭脂盒。

伊丽莎白却第一时间去看加德纳舅舅。

梅里顿成衣作坊有一笔大订单使得加德纳舅舅不得不前去处理,他在离开前曾捎信给伊丽莎白,告诉外甥女他已经查到那个老妇人的底细了,老妇人的确在盯着寓所。但似乎出于什么顾虑,没有详细写明原由,只说着老妇人身后无人指使,让外甥女不要担心,全都交给他处理。

伊丽莎白冷静下来之后确实不担心,她只疑惑不解:这个老妇人的目的是什么?给简塞个胭脂盒能带来什么后果?简只要一回到家里就会发现这东西!

让简在家人面前出丑?这有什么意义吗。

伊丽莎白直觉事情不对,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么做的逻辑来。简常到甜点店里去,就算最近次数少些,也并非完全不去,那老妇人非要选择今天动手,有什么必须的理由吗?

不可能只是捉弄一下简,她想叫人怀疑简是妓.女。那么想令谁怀疑呢?伊丽莎白一边扭头转向乔治先生,一边问莉迪亚:“有谁知道今天有客人要来拜访你们吗?”

莉迪亚摇摇头,她们在这儿除了舅舅家,根本没有什么交好的熟人。忽然小姑娘说:“有!供水公司的工人!供水公司每个星期只供水三天,礼拜日是绝对不供应的。我们担心水不够用,星期四的时候特地又请他们把蓄水池灌满——之前跟供水公司的约定只是每周一灌满池子。工人们帮忙换成干净的水时,有和女仆问起原因。”事实上,蓄水池里的水还有很多,只是简想叫来客们用上新鲜的水。

伊丽莎白点点头,就算弄明白了这个问题,她聪明的脑子仍然觉得这种手段太简陋无用了。

让简在来客面前出丑。可加德纳舅舅绝不会因此怀疑简的品性,那么——这场祸事是乔治先生招来的?这儿只有乔治先生一个外人,只有他才可能会因此误会简。

‘简遭遇到的以及那老妇人近一个月的监视,一定是因为乔治先生!’小姐心想。

一瞬间,伊丽莎白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猜测,她认真的观察起这位几乎要以为会成为姐夫的先生来。

这在被不敢吭声的女仆眼里,不过是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伊丽莎白小姐和莉迪亚小姐一问一答之后,这两位小姐就都开始盯着乔治先生不说话了。

说实话,伊丽莎白觉得只为了让乔治先生疏远厌恶简,花费了这么长时间设计出来这点不成样的事故,实在有些不聪明。乔治先生和简并未订婚,就算他离开,简固然会伤心一段时间,可并不会因此损伤名誉——乔治先生不会到处诋毁败坏小姐的名声,伊丽莎白还愿意相信这点。

气氛逐渐凝滞,谁也没注意加德纳舅舅的神情变得又奇怪又尴尬。

乔治先生终于从这点小变故中回过神来,他手上还拿着要送给简的礼物,作为苹果酱的回赠。

这位绅士满脸严肃,他把漂亮的礼物匣子塞到简手里,然后蹲下身捡起那个胭脂盒。

简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胭脂盒上赤.裸的少女图画弄的窘迫极了——她刚刚还盯着这盒子看。

这是一个俗艳低廉的胭脂盒,用这种东西坑害人,可太不用心了。伊丽莎白心说,但污蔑简的人似乎笃定别人会把这当成简的罪名。

“有人想陷害简小姐的名声。”乔治先生认真地问:“你有遇到过什么重要的人吗?”

简的脸色渐渐红润回来,她看见乔治先生的眼里没有一点怀疑,他的第一反应是相信她。简的心突突直跳,快活的要飞起来。

加德纳舅舅本来要说些什么,看到这对年轻男女的神情又把话暂且咽了回去。舅舅轻轻的朝伊丽莎白摇摇头,示意她暂且忍耐。

伊丽莎白被加德纳舅舅的暗示弄糊涂了,只好在一旁安静观望。

主人们不再傻愣愣的站在走廊里,他们在客厅里坐下。在英格兰,沏茶常是女主人的特权,但现在小姐们都无心去做这种事,拉卡沙只好直接端上来一壶红茶。

乔治先生很谨慎,在女仆们离开客厅之后,他立刻不惜冒犯地询问家里的几位仆人是否可靠:“假使有这种可能,放盒子的人会不会收买了仆人来败坏小姐们的名声?”

莉迪亚愧疚的低下小脑袋,她刚才看乔治先生非要亲手去收拾那些艳红的胭脂,心里别扭极了,险些要以为种子商先生对这香气刺鼻的红颜料特别喜欢了——乔治先生竟然没有让仆人丢掉那块擦红胭脂的抹布。

在小姐们表示拉卡沙值得信任,又吩咐女仆们暂时都到拉卡沙阁楼上的房间去之后,乔治先生请简详细说说今天的事情。

“简小姐,你是说有一位太太摔倒了,马车夫为了躲避她才撞伤了其他人?”

简点点头:“当时危险极了,若是不躲开那位太太,马蹄可能直接踏上她,马车也会碾过她的身体。幸好在拐角的地方,马车夫通常不会叫马跑的太快。”

“小教堂前面的路很宽,而且是个拐角,人们要到对面去的话,通常不会选择从教堂前穿过道路。但这位太太却又刚好在路中间的地方摔倒?”乔治先生从小姐的话里立刻找到疑点,他马上追问:“那位太太是什么人,她立刻就离开了吗?”

简回想了一下,回答说:“她穿着一件丝绒长袍,我虽然不认识她,但这位夫人似乎经常去教堂祈祷,出门的时候我遇到过好几次。连累了别人,这位太太马上道歉了,还主动拿出两英镑来替受伤的人请医生。但她的右腿有痛风的毛病,在牧师先生请受伤的人到教堂里休息之后,太太就离开了。”

“一位还算体面的夫人在有通风病的情况下,不带着女仆出门。”乔治先生总结道。

简忍不住对这位慈眉善目,说话很有礼貌的太太也起了怀疑,但她天性不爱把人往坏处想。但苛刻点说,这种“天下所有的人都是好人”的天真的思维方式正是简最大的缺陷。班纳特小姐虽然已经改变了许多,她能够独当一面的承担事务,愿意尽一切力量保护家人,可她仍旧缺乏警惕。而且因为在乡下交际简单,她还少了一些判断力。

乔治先生肯定的说:“我猜,她一定在你帮助伤者的时候,靠近过你,简小姐?”别的人都是被动承受这起突然事故的人,只有这位太太,她是事故的引发点,甚至可以看成主导者。

事实上,因为别人都先照看受伤的人去了,好心的简还搀扶过这位摔倒的老妇人。

简的脸色难堪极了,她觉得很羞愧。

乔治先生深吸一口气,他没有浪费时间安慰她,而是理智果断的说:“虽然我们不知道她这样做的更深的目的,但用这样的方式,最直接的企图就是败坏小姐的名誉。如果我是她,我会在附近盯着这栋房子,确定是否达到陷害的效果,然后再进行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