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第4/18页)

“你不会有事的!”萨姆激动地说,“我是医生。如果我说你不会有事,你就不会有事!”

霍普走到父亲身旁,把他的两只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父亲,否认病情是脑部肿瘤患者的常见症状之一。但这个症状一般出现在患者身上,而不是出现在患者的父亲身上。”

这时,门锁响了一声。乔西气喘吁吁地闯进来,发现萨姆和阿梅莉亚也在,立刻就怔住了。

“没错,今天有个大惊喜!”霍普两眼看天地嘀咕了一句。

“你这个家伙,我有两句话要跟你说。”萨姆大声说,“出了这种事,做女儿的不跟父亲联系,确实是太过轻率。可如果连你也不跟我通个气,那就是不可饶恕。”

“你好,先生。”乔西脱下大衣,生硬地说。

“你们都给我冷静下来!这对我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霍普以命令的口吻说道。然后她转向阿梅莉亚,问:“今晚你们有地方睡吗?”

阿梅莉亚已经在校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预订了房间。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萨姆离开,好让他的女儿休息一下,再说她自己也被长途旅行折腾得够呛。她还求得霍普的同意,让萨姆在手术前一天陪同霍普前往医院。

走之前,萨姆和阿梅莉亚分别拥抱了霍普。父亲的拥抱多少有点扭捏,阿梅莉亚的拥抱却十分自然。她还朝霍普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一定会安抚好萨姆的情绪。

乔西为他们叫了一辆的士,并礼貌地护送他们下楼。

然后,三人在一片沉默中等待的士的到来。

阿梅莉亚先钻进汽车。萨姆朝乔西伸出手,感谢他打电话通知自己,还说自己刚刚在楼上表演的小戏码,已经完全为乔西洗脱了嫌疑。

乔西送别了两人,这才重新上楼去。

她已经在卧室等候他。他一钻进被窝,她便关了灯。楼下路灯发出的橙色微光很快照进了整个房间。

“看来,医生之间的团队意识,胜过他们对病人隐私的保护意识。难怪父亲一定要把我推荐给他认识的同行。他一定是使尽浑身解数,硬逼着人家说出了我的病情。”

“是我通知他来的,霍普。你可以恨我,但我们不能把他撇在一边。你不是跟我说过,以后我们会有一个儿子吗?要是儿子生病了,难道你不会坚持要守在他身边?”

“谁告诉你会是儿子?”

“没人告诉我。但我敢肯定,我们会有一个儿子的。”

“这真是莫大的性别歧视啊。先等等看我要不要做化疗,再考虑‘世界末日’的事情吧。不过,我还是原谅你。”

“我没有性别歧视啊。”

“我说的是你打电话给我父亲的事,我原谅你了。”说完,霍普转过身去。

三天后,霍普接受了手术。她进手术室的时间是上午8点45分。在此之前,萨姆和乔西得到医院允许,在非探视时间内去霍普的病房里拥抱了她。随后,担架员就来把她接走了。

走廊里的灯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她的身体上方。她数了一下,一共有三十七盏。她想,如果手术之后醒来她还记得这个数字,就说明手术没有留下后遗症。

当她被安置在手术台上时,她觉得房间里特别冷。

麻醉师提醒她,他只会让她沉睡一小段时间,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要保持镇定,不要想别的事情,一心服从医生的指令,回答医生提出的问题。如果她说不出话来,就用眨眼睛的方式表示“是”或者“不是”。眨一次,“是”;眨两次,“不是”。他安抚她说,主刀的医生是他所认识的医生当中最杰出的一位,一切都会顺利的。

可惜霍普没听到这句安抚。麻醉师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给她打了异丙酚。她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五小时后,霍普才被推出手术室。尽管手术过程中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处于清醒状态,可她对手术的记忆十分模糊。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就在于第二次全麻,当时医生正给她缝合颅骨。霍普觉得手术并没有持续这么长时间,而在医院大厅里等待她的家人们却觉得过了两个五小时那么久。

伯杰医生没有骗人,偏头痛果然消失了。虽然她感到筋疲力尽,但对自己的整体状态还算满意。

乔西走进病房时,霍普头上还缠着白纱布。

“三十七!”见到他,她便兴奋地大喊。这令乔西多少有点不安。“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没事。以后再跟你解释。”

乔西握住霍普的手,建议她休息一会儿。霍普很快就睡着了。他把窗边的一把椅子拉到病床边坐下。

他守了整整一天,只离开过椅子两次。第一次为了把座位让给萨姆;第二次是卢克来看望霍普时。

他拒绝了萨姆和阿梅莉亚的晚餐邀请,选择和卢克待在一起。两人一起吃中餐外卖时,乔西向卢克转述了外科医生的话。

肿瘤的一半已经被切除了。如果要切除另一半的话,很有可能会给霍普带来严重的后遗症。接下来,伯杰教授把希望都寄托在放疗和化疗上。当时听到外科医生这番话后,萨姆脸上沉重的表情让乔西明白,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像往常一样了。

他问卢克,自己可不可以就睡在他家的沙发上。他无法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

霍普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她只许乔西在下午来探望她。她执意要乔西上午去上课,晚上和卢克一起去中心继续实验。她还恳求阿梅莉亚把萨姆带回加利福尼亚州去。那些患咽峡炎、长水痘、闹肠胃炎的小病号还在等他呢。一个好的儿科医生就应该守在患儿的病床前。而她已经不是患儿了。

萨姆最后不得不服从了女儿的安排。再说,如果他继续待下去的话,那他梦寐以求的职位就要泡汤了。

出院那天,她坚持要乔西带她去逛街。她迫切地想要去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而没有什么地方比一个店铺鳞次栉比的商场更能满足她的这个需求。

她先是要他送她一顶帽子。当她把帽子扣在自己的绷带上时,乔西发现霍普真是美极了。她的幽默感与她那苍白的脸色互为反衬,令她显得尤为光彩照人。

这真是愉快的一天,只是这种店铺间的穿梭把她给累坏了。不到傍晚,乔西就决定带她回家。霍普执意要去吃一支冰淇淋再走,说什么都得吃。

“我们得给它取个名字。”

“给谁?”

“给我的肿瘤。你很难想象要如何去与胶质母细胞瘤做抗争,但如果是去跟某个‘玛尔塔’打一架,或者去教训某个叫‘汤姆’的,事情就会显得好办多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叫‘汤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