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第3/18页)

“我们真的与世隔绝地生活了这么久?”她一边继续翻看杂志,一边对乔西说,“这些人我压根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本杂志上。你说他们中间是不是有人发现了艾滋病疫苗?”

乔西认真地看了看杂志画面。

“我觉得,第四页上的那个男的睡了第六页上的那个女的,然后这个女的又睡了第八页上那个女的,最后在第九页上出柜。”

“符合现实!瞧,这姑娘占了整整一页,就因为她做了隆胸手术。等我做完手术,至少也得占个跨页吧?”

“你的胸部简直可以做封面图。”

“我喜欢你总是如此为我的智慧而着迷。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让我觉得安心。”

医生助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伯杰教授可以接见他们了。

这场见面时间持续了不到一刻钟。伯杰教授说他上午已经与其他同事进行过会诊,商议针对霍普的最佳治疗方案。大家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

考虑到肿瘤的位置,手术会在局部麻醉的状况下进行。霍普只有在开颅和颅骨复位过程中才会完全睡去。手术的其他时段,她会一直醒着,并在肿瘤切除过程中对医生的指令做出回应。这是一种非常老旧的手术法,随着麻醉术的发展,已经很少采用了。不过,对于脑部手术而言,它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

“世界上没有两颗完全相同的大脑,大脑的可塑性非常强。”伯杰用十分简洁的话语解释,“目前的医学无法提供一个通用的脑部绘图,用来指明大脑各个部分的功能。所以,在切除任何脑组织之前,我们都会用电流对它加以刺激,同时向你提问,要你做一些动作,回忆一些事情,与我们交谈,或者进行简单的心算。如果电流的刺激使你无法正常作答,我们会立刻将此区域标记为不可碰触的禁区。我知道,在手术过程中醒着听起来挺可怕的,但你不会感到难受。这种手术方式能大大降低手术后遗症的风险。从现有数据来看,手术后遗症的发病率低于1%。既然你是我的好朋友弗兰奇介绍来的,我就一定会想办法在本周六上午安排手术。拖下去没有任何好处。你们头天晚上来住院,做一些必要的前期检查。做完手术,你的头疼就会成为一场不愉快的回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说完,伯杰挤出一个笑脸,送别了病人。他对自己的措辞很满意。

两人迷茫地走出医院。霍普不是很喜欢刚刚认识的这位医生。

卢克邀请他们过去吃饭。再次踏入那间公寓时,霍普突然有一种怀旧的感觉。

现在的复式房给了她和乔西更多的空间和私密性,但有时她仍然会怀念三人在这间公寓里一起度过的夜晚。她喜欢做乔西和卢克竞相争夺的友谊的焦点,喜欢三人之间有时甚至是彻夜的畅谈。她怀念以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让伯杰这样的自大狂去把她的颅骨揭开。

卢克叫了比萨外卖,从冰箱里取出三瓶啤酒,又打开手提电脑。

“在做出决定之前,我们先查查这位医生的底细。”他尽量用一种令人安心的语气说。

乔西后悔自己没有先想到这一点,更自责居然觉得有点应付不了现在的局面。他担心霍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来到电脑跟前,请求卢克让他来。霍普笑了。有时,她觉得自己比乔西更了解他自己。她坐到乔西身边,把手臂环绕在他的腰间。

“要不我们一起查吧。”她说,“再怎么说,他要动刀的是我的脑袋。”

午夜将至,卢克从柜子里取出两个枕头、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乔西和霍普今晚就睡在这里,像美好的旧时光一样。其实,那段时光也没有那么“旧”。

第二天,一回到家,霍普就好好冲了个澡。卢克的沙发睡得她腰酸背痛。在找干净的衣服时,她突然好想整理房间。

她从整理自己的衣物开始,然后又整理乔西的衣物。那些她认为穿不出去的衣服都被扔进一个袋子里。她在一摞T恤衫的下面发现了他与某位前女友的通信,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收拾好,确保它安全地待在厨房的垃圾桶里。与此同时,她瞥见了厨柜,立刻开始清理起来。收拾了一会儿厨柜,她又跑去楼下的杂货店,很快买回一个水桶、一把海绵刷和一壶蜡。

门铃响起时,她正戴着一副长及胳膊肘的橡胶手套,跪在地上清洗木地板。她想,一定是乔西忘记带钥匙,回来拿了。

她决定让他在门外等一等,等地板干了再说。可是当门铃第三遍响起时,她不得不跑去开门,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口的父亲,他手里提着一个小行李箱。

萨姆走进屋,把行李放到地上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然后把她揽进怀中。

“告诉我,你之所以来,是因为阿梅莉亚抛弃你了。”霍普开心地喊道。

“不。我们之所以来,是因为你父亲着急得要死。”阿梅莉亚边说边跟了进来,“不过别担心,我不会待太久。我之所以陪着他,是因为他收拾行李时,手抖得连行李箱都关不上。我担心他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事。领登机牌的时候,我又担心他在飞机上出事,担心他在飞机上上厕所的时候开错门。于是我也买了一张机票,跟他一起上了飞机。说到底,其实是因为我也急得要死。”

阿梅莉亚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连停都没停顿一下。她的脸因此而涨得通红,让霍普直想笑,更何况她的话让霍普联想到父亲可能会尿在座舱里……尤其让霍普感到贴心的是,阿梅莉亚如此在乎她,对她的担心程度甚至超过了霍普自己。

“你是怎么知道的?”霍普问。

“这重要吗?”萨姆说,“你不打算问问我的意见就要去做手术吗?霍普,我可是你的父亲,而且是医生!”

“你是儿科医生,父亲。我得的又不是咽峡炎。”

萨姆生气地瞪了女儿一眼。

“没错,我是儿科医生,但也是全科医生!全科医生不像外科医生那样不可一世,不像他们一样只看得见病人身上要切除的肉!”

“萨姆,别激动!”阿梅莉亚安慰道,“现在不是表演你那永远都能把事情搞复杂的拿手好戏的时候。”

阿梅莉亚的这句话把霍普逗乐了。看来阿梅莉亚比她所想象的更了解她的父亲。

“你们会一直待到手术前吗?”

答案好像不言自明,以至于萨姆都懒得回答她。

“你感觉怎么样?”阿梅莉亚担忧地问。

“还行。不过,如果我父亲不那么紧张的话,我会感觉更好一些。要是他一直这副表情,我会以为自己真的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