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比八百万两银子还值钱的一只烧鹅(第5/14页)

“你武功那么高,我怎么会不防着呢?这陷阱就是给你设的,滋味还不错吧。”说着冲三寨主使了一个眼色。

“那日在山神庙前,我见你杀官用的招儿不错,我今天也学学。”三寨主扳住老歪头颈,双膀一较力,“嘎巴”一声,老歪的颈骨登时被拗断,三寨主冷笑一声,把他抛在地上。

老歪多年习武,丹田一口气比旁人长许多,颈子虽然折了,可是一时没有断气,他用两只胳膊在地上艰难地爬着,一直爬到如意身边,凸出的双眼直盯盯地望着如意。

衣不蔽体的如意双手抱着肩,身子不停颤抖着,脸上的血依旧在流,双眼本是茫然无着,可目光一落在老歪身上忽然瞪大了眼睛。

“你看着我干什么。”如意声音喑哑,嘶着嗓子对老歪喊着,“别以为我会原谅你,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我宁可自己坠十八层地狱,也要把你拉下去!”

老歪嘴里吐着血沫,已经口不能言。听了如意的话,他牵了牵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他用剩下的那只手,颤动着从怀里掏出匕首塞到如意的手中,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用力一拽把匕首刺了进去。

老歪死了。

“把这女人丢到街上去,谁要是敢收留她,就是跟我王天贵过不去!”王天贵吩咐道。

几个人过来架着如意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她忽然拼命地挣脱,踉踉跄跄跑回来,盯着看了老歪一眼,伸手把他那顶挡了半边脸的帽子摘了下来,让阳光直照在老歪的脸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牵扯到这么多人。古平原本来是想打听如意后来怎样了,却意外得知了老歪的死讯。他当初劝化老歪,就是希望去掉一个王天贵的爪牙,眼下目的达到了,却与自己想的并不一样,一想到老歪和如意的结局如此之惨,古平原心下一阵难过。

“还有一个人。”古平原想着,眼睛望向了城北,那是“万源当”的方向。

祝晟最近心境糟透了,先是无边寺遭遇大火,“佛门当”自然就无疾而终,而“泰裕丰”生意不顺,王天贵想要把手里一些别的生意兑出,失了财源的万源当便首当其冲。

如今他坐在典当行会里,是赴一个月前就定好的约,他本不想来,可是这个聚会他是唱主角,不来不行。

“说了好几个月,要请北五省的同行聚一聚,一同来看看祝大朝奉收的这件宝贝,今日终于汇聚一堂,也算是北方典当业的一场盛会。”典当行会里的主事举杯,大家欢然饮尽杯中酒。祝晟酒入愁肠,也痛饮了一大杯。

主事见大家都注目场中一块红色布幔,他抬脚走到中央,将祝晟也请了过来。

“各位朝奉,你们大老远赶来无非就是为了开开眼,我就不卖关子了,大家请看!”说着与祝晟一人一头拽住布幔的两边,缓缓一拉,露出里面一个白玉屏风。

众人同声惊呼,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眼前这物件可真是宝贝,一大扇白玉所制的屏风,巴掌厚的一扇屏风,居然重重雕琢镂为九层,每一层中情景形态俱不相同,刻的乃是道家九重天,三清上圣龙神九宸,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个个极尽妍态,俱都栩栩如生,看久了就如同置身仙界一般。

尤其出奇的是玉上本不着墨,这扇屏风上却不知用了什么珍奇的墨汁,写了一首《赤壁赋》在上面,走笔龙蛇,笔式雄奇,细看落款竟然是明朝开国功臣刘伯温的手笔。

众人纷纷近前观看,座中有宿儒,眼望屏风摇头晃脑吟道:“‘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这真是道家修为境界,好一扇屏,好一首赋,相得之至,相得之至!”

“不错,”一位来自津门的大朝奉点头赞道,“赤壁赋最后便写到了苏东坡遇到一位化身为鹤羽衣蹁跹的道仙,梦中彼此问答,书此赋于这白璧无瑕的九重天屏,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好归好,玉上如何着墨,这墨到底是怎么制出来的?大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祝晟过了半晌才开口,他临时生出一个主意,今夜除了会同行赏宝之外,还打算将这玉屏转手卖个好价钱,以解当铺燃眉之急。

“各位,我说两句。这字迹是刘基亲笔,此点想必是公认无疑吧?”

众人都是眼里过了无数书画字帖的大行家,刘伯温虽然存世之作不多,但也难不倒这些大朝奉,当下纷纷点头。

“那就好。刘伯温一代王佐,有鬼神莫测之机,这墨或许就是他用什么古法制成,我看就不必细论了。大家看得明白,这玉材质温润,不亚于和氏璧,工艺又是巧夺天工,加上刘基亲笔所书《赤壁赋》,此屏是稀世罕有的宝贝,价值万金。难得各位同行来此捧场,如有想金屋蓄之者,祝某愿意忍痛割爱。”

祝晟此言一出,众位大朝奉议论纷纷,这扇屏风要是弄到京师被哪个王公亲贵看上了,稳稳当当能赚个翻倍,立时就有好几个大朝奉跃跃欲试,想要争这块白玉屏风。

“且慢!”从人群后传来一个声音,一人慢悠悠走了过来。

“古平原?”祝晟见他一袭青衫,手中还拿着一卷书,神态悠然自得,脸上似笑非笑,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祝大朝奉,一向少见了!”古平原拱了拱手。

祝晟把脸一沉,“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从门外过,见典当行会里宝气冲天,特意进来看看,却正听到祝大朝奉一番高论。”古平原晃了晃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大朝奉可谓得了个中三昧,如今这墨也不知是什么墨,这宝也不知是什么宝,就稀里糊涂要卖掉,‘君子图义,小人图利’,看来古之人不余欺也。”

在场众人听这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张口就是子曰诗云,除了本县的朝奉之外,谁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不由得面面相觑。

主事可是认得这个“疯子朝奉”,听说他去了泰裕丰当三掌柜,怎么无端端又跑到这儿开搅,看祝晟满脸阴沉,对古平原满口讥讽竟是充耳不闻,主事赶紧跑过来赔笑道:“古掌柜,您请到一边歇歇,我叫人上壶好茶。”

“不必了。”古平原一摆手,直冲着在座各位大朝奉说,“诸位,你们初见此宝,一时难辨也就算了,祝大朝奉与此宝朝夕相处大半载,难道说就没有一点心得,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藏着掖着怕人知道?”

“古平原你到底想干什么?”祝晟见底下众家朝奉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再也忍受不住,重重一拍桌子。

古平原微微一笑,“我从前好歹也在万源当干过一阵儿,这屏风与我是同一天进的当铺,也算有缘。这是假货,上面根本就不是刘伯温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