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奥莉芙(第2/4页)
我给了克雷文太太6美元,下楼再给马车师傅钱,师傅让我多给10美分,因为他要帮我把行李背到楼上。
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不想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特别是床,也不想打开行李箱。我需要去洗手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只能赶紧去克服这个困难。我走到大厅,锁上洗手间的门。为了让自己放松,我尽力不去呼吸,并且闭上眼睛,假装周围没有那么肮脏。这时,有人想开门。
“等一下!”谢天谢地,我已经把门锁上了。
不一会儿,那人又开始敲门。“在里头干啥呢?”一个男人吼叫着,“在大便吗?”
一份《希尔斯邮购目录》挂在墙上的钉子上。我撕下一页,在使用之前,我注意到上面有一幅黑色的左轮手枪图片,这把枪卖4.95美元。珍珠枪柄的要多加1美元。买家不满意的话,3个月内可以退货。你可以买下这把手枪,打死某个人,然后退货,收回退款。除非你是用来自杀,那就没有退款了。
拉下马桶的链条,我看着里面的漩涡,慢慢地,谢天谢地,都消失了。走出洗手间,我避免自己和外面那个男人眼神接触。我的生活怎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天色已黑,但我还是决定冒险出去找点儿东西吃。我沿着第一大道想找一家餐厅,但所有的馆子都破破烂烂,不适合单身女人去吃。我想起普格利泽咖啡屋,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那烟雾缭绕的包间里大吃美味的意大利千层酥。我转到第十四大街,经过一排廉价商店和一分钱商场。几十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一家面包店前排队领取隔夜的面包。当看到第三大道拐角有一家孩童时代餐厅时,我才缓了一口气,快步走向那里。这间灯光明亮的餐厅几乎和第二十三大街上的那家店面一模一样。我走进店里,熟悉的环境让人感觉舒适。
女侍应生领我到后面的桌子坐下。我要了一份鸡肉派,出乎意料,味道极好。要么是厨师技巧出众,要么仅仅是因为我太饿了。
让人很不舒服的是,在我吃饭的时候,邻桌的一个男人总是试图和我说话。我竭尽全力,装得又聋又哑,他却始终纠缠不清。我只好不再细嚼慢咽享受美食,而是尽快吃完,离开餐厅。走出去的时候,我没有看他。走在人行道上,我向后瞄了一眼,确保他没有跟来。
夜幕已然降临。穿着寒碜的人们涌上了第十四大街,想在舞厅和五分钱戏院里找到乐子。街角,两个女人站在闪亮的商场橱窗前。“亲爱的,你迷路了吗?”我转到第二大道时,其中一个女的说。
一群男人正在酒吧门口游荡,发出阵阵笑声,我从他们身边快速走过,直接向史岱文森公园走去。但我后悔了,前面是一片黑暗,将我整个吞噬。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我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陌生人跟了上来。
“你好啊。”
我加快脚步,但前方的夜色更深,街角的路灯照不到这里。
“小姐,想喝一杯吗?”
我继续向前走,想找到前面的第十七大街。为什么这么蠢,会走到这条黑路上来呢?在我几乎找到路之前,那个男的赶了上来,和我并排走。“小姐,我问个问题。你有生意了,一晚要多少钱啊?”
难道所有男人都认为,晚上出门的独身女子就是卖身过活的吗?好嘛,他们为什么不这样想呢?毕竟我以前也从不会晚上独自出来。
那个男的突然用手抓住我的胳膊,我甩开他的手。
他又抓住我的手腕。“嘿,小妞,你到底——”
“走开!”我挣扎开来,掏出我的帽针。我会刺他——把针扎进他的眼睛。
他笑了。“你觉得拿它就能伤到我吗?”
我把手向后缩,作势想扎他,可他突然就在我拳头上拍了一下。帽针掉在地上。我的手腕抖了抖,那个男人笑了,向我脸上吐了一口。“脏娘们儿。”
他走了。我用袖子把脸擦干净。如果现在能洗澡的话,我会把全身上下擦洗一遍的。
“小姐?”
又一个!
“我饿了,小姐,我很饿。”
我向人行道跑去,穿过街道,一路向东,走到往第一大道去的那个长长的街区。可那个男的还在后面跟着。
“我只要一个硬币。”
我不能给他钱,我很快也可能成为一个乞丐。
“求你了,小姐,我不会再烦你了,我只要一杯咖啡的钱。”
我一直跑到第五大道,他才没跟下去了,只是站在那儿,污言秽语地叫骂。最后,我终于走回了住处,回到并不舒适的房间。
1907年11月5日
这座城市曾经引诱着我,允诺我,将我从过去拯救出来。现在冷泉港引诱着我,可以将我从不可知的未来拯救出来。这一刻想一想,我以前的卧室是那么美好。也许我彻头彻尾的错了,我应该帮助艾达姑姑一起照料房子,做我能做的事。我想,这也意味着我要放弃理想,为了钱去嫁给一个男人。这一定会让天上的父亲也开怀大笑。
躺在床上,疲惫让我没有畏缩地发抖。天知道他们上次洗床单是多久之前了。一列火车飞驰而过。房间窗户给了我一个绝佳的视角,可以看到呼啸而过的车上那许多的乘客。有的乘客瘫坐在座位上,睡得正香。我猜他们那边比我这里还要安静。
报童在高架铁路的入口前卖早报。我买了一份,走到路边的咖啡店去吃早点。点了鸡蛋和烤面包,我拿出报纸,直接翻到招聘版面。工厂工人、洗衣女工、家仆……没有招录售货员的。前途的阴影笼罩着我。我甚至都不能希望有一位傲慢的人事经理因为我没有推荐信而拒绝我。
吃完了油腻腻的鸡蛋,喝着叫来的第二杯咖啡,却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当女侍者第三次走过来问我还需要什么时,我付了账,漫无目的地走上大街。在我前面,一位母亲正牵着小女儿的手在走。她们向西走上了第二十三大街,我一路跟着。将自己孩子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多么温馨;被母亲的手牢牢攥着,又会感到多么安心。我的人生本来可以如此不同!为什么我就这么命途多舛呢?
母女二人一直走到伊甸园博物馆,这是一家收费十美分的小博物馆,以蜡像和恐怖暗室著名。我停下来,看了一眼售票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如此消磨时间肯定很蠢,但至少能让我暂时忘掉自己的窘境。一个深沉的男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