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海之上,南十字星之下(第2/8页)

古代土人早就深知二战沉船遇难的人偶然想到的办法:咀嚼生鱼吸取鱼的汁液止渴,也可把鱼片放到布里绞出汁来,若遇见大鱼时,只要随随便便在鱼的体侧挖个小洞,很快那里便充满了淋巴渗出物。只要哪怕有一点儿办法,就没人愿意喝鱼汁,可鱼汁盐分极低,能够止渴。

我们经常在海里洗澡以便保持全身湿润,并且躺在阴凉的竹舱里,如此就会大大减少口渴的感觉。如果鲨鱼在木筏四周趾高气昂地游荡,不能跳进海里痛痛快快洗澡的话,我们只须躺在木筏尾部,用手指和脚趾拉紧绳子即可。然后每过几秒钟清凉的太平洋水就会把你冲个透彻。

在气候炎热饱受口渴折磨时,一般总认为是身体缺乏水分,由于这种误会,结果是我们往往过量饮水,却没有任何补益。在热带,酷热难当之际,你把温热的水灌到口中直到喉咙感觉湿润了,可依然觉得口渴。其实身体需要的是盐分,而不是水,真是奇怪。我们专门为木筏生活定的菜谱——包括在特别炎热的天气定时吃食盐片,以补充出汗流失掉的体内的盐分。每当烈日如火炙烤着木筏,却又没有一丝微风时,我们都会这样去做。但尽管我们增加了饮水定量,直喝得肚子叽里咕噜地叫,但喉咙里依旧干得厉害。这时我们就在淡水里掺入20%到40%的咸涩海水,谁也没料到这种混合水竟真能止渴。喝完后好半天嘴里还残留着海水的味道,但不口渴了,并且这样又减少淡水的用量。

一天早上我们正坐在那里吃饭,一个浪头打过来溅得整碗粥里都是海水。我们却也从中免费学到一点点小小常识:燕麦能把海水中大部分令人恶心的味道去掉。

波利尼西亚的老人中至今保留着一些有趣的传说:相传,他们的先祖扬帆渡海时随身携带了一种植物,放在口中咀嚼能止渴。这种植物还另有奇效,那就是在万不得已时喝了海水,如果咀嚼此物能止恶心。南海群岛没种植物,所以这必是他们祖先故土的产物。因为熟谙波利尼西亚历史的土著一再重述这些话,现代科学家们进行了调查研究,结果是,已知的唯一有这种作用的植物应是古柯树,是秘鲁的产物。印加人先前的陪葬品表明,在史前期的秘鲁,印加人和他们隐没的先驱都常用这种含古柯碱的古柯植物。每当他们上山下海进行了消耗体力的活动时,他们就带着大量古柯叶,每天咀嚼它用以消除口渴和疲劳。咀嚼叶子甚至使人在短时期内喝海水,而在一定程度上不受到影响。

我们没在“康铁基”号上面尝试古柯叶,但前舱一只筐里装了很多其他植物,有的已在南海诸岛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足迹。我们把大筐拴在竹墙的避风处,随着时间的推移,柳条筐里的白薯和椰子的黄芽绿叶越长越高,宛如一座小型热带花园。

白薯和葫芦的证明

当欧洲人首次来到太平洋群岛时,他们在复活节岛、夏威夷和新西兰看到大面积的白薯地,其他岛上也种植这种作物,但是只限于波利尼西亚地区,再往西就没有这种植物了。在这些偏僻的岛上白薯是最主要的农作物之一,除此以外,岛民主要靠渔猎为生,波利尼西亚许多神话都以这种植物为主题。据说,康铁基和他妻子帕尼从故乡来时,就亲自带了这种植物,白薯是他们家乡的主食。新西兰的传说证实:白薯不是由独木舟带来的,而是由“用绳子连接的排木”带来的。

如今我们已知,在欧洲人的时代以前,世界上只有美洲生长白薯。铁基带来的白薯(Ipomoea batatas)正是印第安人从古至今就栽种的那种。

白薯干不但是波利尼西亚水手的主食,也是古秘鲁人的重要旅行口粮。只有经过精耕细作白薯才能在南海岛屿上成长,那种认为白薯或许是从秘鲁随大洋急流漂过4000海里自行传播在各岛的论点是不可靠的。证明波利尼西亚人起源的这一重要线索是不容抹杀的。语言学家指出,在零星分布的南海诸岛,都管白薯叫“库马拉”,而秘鲁的古印第安人也这么叫。因此植物的名称应是随着植物漂过了大海。

瓶葫芦(Lagenaria vulgarig)是我们在“康铁基”号上携带的另一种主要的波利尼西亚人种植的植物。它的皮和果实都有重要用途,当地人使用在火上焙干的葫芦外壳盛水。它也是一种非常典型的人工栽培作物,同样不可能单靠海水传播而自行在野外繁殖,古波利尼西亚人和原始的秘鲁人所种的也是同一种葫芦。在荒凉的秘鲁海岸史前基地中曾经发现过这种用来装水的瓶葫芦,首批白人来太平岛以前几个世纪里,岛上的渔猎部落也使用瓶葫芦。波利尼西亚称瓶葫芦为“基米”,在受秘鲁文化影响最深的中美印第安人中也发现了“基米”这个称谓。

我们还带了其他几种水果想试试能否带过去,可是大多数没等到腐烂,在几星期之内就被我们吃完了。除了这些水果,我们还带了一种同白薯一样起过重要作用的植物。就是两百只椰子,这是我们的清凉饮料,也是我们磨炼牙齿的好材料。有几只椰子很快发了芽,我们在海上才过十个星期,六棵幼苗就长到一英尺高,顶破胚芽长出厚实的绿叶。在哥伦布时代以前,巴拿马地峡和南美都有椰树。历史学家欧文耶托写道,西班牙人到来时,秘鲁海岸一带长着好多椰树。那时太平洋所有岛上早就有椰树了。

至今植物学家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椰子是从何时何地越过太平洋进行传播的。目前我们发现了一点:椰子虽有闻名遐迩的坚硬外壳,但不可能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渡过大海,我们舱面大筐里的那些坚果在波利尼西亚的途中始终保持新鲜,还能发芽。可我们另一半放在舱底的储备食物中,任凭海水冲刷的这些椰子全部毁于海水。椰子渡海不会比轻木筏更快。它们之所以毁坏是由于它的几个眼吸进了海水。而大洋里收拾残渣的凶猛鱼类也绝不会让任何漂在水中的食物从一个世界到达另一个世界的。

一只名叫约翰的海面蟹

在距离陆地几千海里的地方,我们遇到过形单影只的海燕和其他能在海上栖息的鸟类。风平浪静时,当我们航行在湛蓝色大海深处,时而会发现一片随波逐流的白色羽毛。假如来到这片羽毛面前细看,会发现上面还有两三个乘客正惬意地随风漂流。当“康铁基”号快要从旁边驶过的时候,这些薄情的乘客一见这艘既快又宽敞的船只过来,便一齐横越水面快速奔近,爬上木筏,舍下羽毛任其孤零零漂远:“康铁基”号很快就搭满了偷渡客。这些乘客是海面蟹,指甲盖大小,偶尔也有大的,如果我们捕捉的话,它们就会成为木筏上这些巨人口中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