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五年一觉扬州梦(第2/2页)

因为是古装戏,大段的半文不白的台词成为演员最大的考验。记得拍摄汪朝宗与阿克占在葬礼上摊牌的那场大戏,导演韩晓军说今天争取三条过。可是,当看到张嘉译晃着膀子、连剧本都不带就出现在片场的时候,扮演阿克占的张志坚觉得他“来者不善”,那么大段的台词难道已经背得滥熟?这么一来,反而激起了张志坚的斗志。开机以后,三台摄影机同时开动,汪总商和阿大人很快入戏,两页纸的戏一气呵成,当导演叫停时,全场掌声一片。

6月10日凌晨,剧组在瘦西湖熙春台拍摄“选丑”夜戏时,因为突如其来的横风,掀翻灯网,导致吊车倾覆。当时真的吓了我一跳,毕竟有两百来号人在现场。万幸的是,吊车倾倒在熙春台的屋面上,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第二天,海内外媒体对此事纷纷进行报道,甚至以讹传讹,我们主动安排剧组人员接受采访,消除误会,将这场意外变成了《大清盐商》的第一次“大规模宣传”。

拍摄期间,有执行制片人和制片主任在现场,作为总制片人的我并不担心。但是作为编剧,我每天都要对第二天拍摄的台词作最后的润色,然后发飞页给统筹。即便是暑期外出也没有间断。记得有一天在甘南的夏河县,酒店无法上网,外面又无网吧,根本没办法发出次日的飞页,令我焦头烂额。后来,有高人远程指点,学会用苹果手机的“热点”,才算过了一关。两年过去了,在凄冷的雨夜,寻找网吧发送文件的那一幕,我依然历历在目。

和我在电脑前改本子相比,在扬州拍戏的剧组要艰苦得多。八月的扬州,真可谓是“水深火热”。按照张黎的要求,剧组在我集团扬州影视基地9号摄影棚内搭建了5000多平米的外景。室外骄阳似火,摄影棚如同一个大烤箱。不要说演员们还要穿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古装演戏,哪怕穿着T恤,只要在棚里站上三分钟,也是一身汗。但看到导演镇定地坐在监视器前,全组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体现了惊人的职业素养。

八月还是江南的台风季。台风带来的连夜大雨,导致剧组转场很艰难。好不容易转到了盐城九龙口,又发现九龙口水位更高,美工事先置好的外景全部淹在水中,根本无法拍摄。当然,台风也不只是捣蛋,有时也会很贴心。那天,为了在基地大坑内拍摄洪水暴涨的戏,剧组事先调来四五辆消防车助阵,打算注水、洒水,制造洪灾效果。不料当天突降大暴雨,坑内顿时水位暴涨,还没用上消防车,就已经是一派全城洪涝的景象。

那些日子,除了处理集团事务以外,我尽可能抽出时间去扬州,了解拍摄过程,履行编剧的责任。我几乎察看了每一块牌匾的内容,以防止出现文史上的错误。记得有一天,美工们正在为一场灶户大闹盐场大使衙门的戏置景。看到片场挂着“伍佑盐场大使衙门”的牌匾,我立刻找来总美术,让他们换下,重新制作了“伍佑盐场巡检司”,从而避免了一次错误。

经过111天的紧张拍摄,《大清盐商》终于杀青了,但作为编剧我还没有收工。在后期剪辑过程中,我和后期导演周新霞一起坐在剪辑台前,再次对台词进行斟酌,并且临场写下上百条旁白。

秉着“止于至善”的精神,在后期中,我们也尽可能不留遗憾,力求完美。比如剧中的一段小提琴曲,是由芝加哥交响乐团首席提琴家白明用价值千万元人民币的古董琴演奏的。主题歌请了华语歌坛的常青树费玉清演唱,将扬州的儒雅风流演绎得婉转动人,为这个以男人戏为主的大戏增添了几份柔情。

《大清盐商》的创作和制作是集体劳动和智慧的结晶,也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支持和帮助,尤其是有关领导、投资方和剧组全体同仁,千言万语不足以表达由衷的谢忱。要感谢的人很多,虽不能一一列举,但还是要特别感谢王燕文部长。没有她的决心、策划和支持,这个萦绕在人们心头的盐商情结,永远只是美好的二分明月。当然还必须感谢CCTV,感谢凤凰出版,使《大清盐商》有机会以影像和文字的方式呈现在大家面前。

五年来,扬州盐商像一个魂灵,附着在我的身上,我总是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气息,触摸他们的情感。走在盐商的深宅大院里,更常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我仿佛是这里的主人,因为完不成捐输而焦虑,又因为迎娶了标致的瘦马而欣喜,更因为乾隆的临幸而受宠若惊。

五年一觉扬州梦。在《大清盐商》面世之时,内心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惶恐,惟望不辜负扬州,不辜负那个时代,不辜负所有支持和期待它的人们。

扬州驼峰巷里,有一棵老迈的古槐,数人才能合抱。这里曾经是淮南节度使的衙门,淳于棼在这树荫下打了个盹,做了回大槐国的南柯太守。《大清盐商》也是我的扬州一梦,是故,编剧者南柯。

李向民

2014年8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