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担心穷途潦倒,(第2/4页)

当时《涛声依旧》正如日中天,走在大街上,老少妇孺都能哼上几句“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唱这首歌的小帅哥也是广大妇女心目中的偶像,当然,后来这个歌星被爆是同性恋,偶像马上变成了“呕像”,然后消失。

真的啊?起初只有一个女生满面惊喜又将信将疑地问。

你自己问他是不是真的。我把皮球踢给了安石榴。

安石榴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笑着说:我其实对这首歌不大满意,《九九女儿红》稍微好一点。

这句仔细琢磨起来其实可以有多种解释的回答,一下子把女学生们震住了,她们不吃饭了,闹喳喳地围了上来,狗仔队般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这问那。安石榴面不改色,对答如流,以至于半个小时后我不忍心再演下去而告诉她们真相时,她们仍不愿清醒过来。其实,只要这些学生们稍微细心些,就可以找出不少蛛丝马迹来证明眼前这个大胡子是“假冒伪劣”。假如陈小奇真的来桂林,会在这样的大排档吃饭?轮得上我这个小人物来接待?再说,随后大家在酒馆旁的空地上唱卡拉OK时,安石榴有意无意地把陈百强的《一生何求》唱走调了,陈小奇唱歌会走调吗?这件事情说明了女生的可怜和可爱,她们容易上当,有时候乐于上当,而且被骗后还不容易醒来。后来有一个美眉明知这是一个冒牌的陈小奇,仍然乐意与我们交朋友,就在前几天,这个已经成为一个五岁孩子母亲的女人,在给我打电话时,还问:安石榴什么时候回桂林?

三个月后,安石榴再次来到桂林,除了喝酒、会友,还顺便替我的一个朋友完成了一个艰难的任务。那位朋友所在的广告公司与一家房地产公司合作搞主题征文,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朋友单位的领导决定将最重要的一个奖项颁发给莫须有的参赛者,但又不能让房地产赞助商察觉,而且不引起其他参赛者的怀疑,于是委托我找一个桂林人不大熟悉的外地人出席颁奖会,代领那份奖金。正好那几天安石榴在桂林,我二话不说就推荐了这个大胡子,安石榴也满口答应。颁奖的时候,负责颁奖的领导念到那个莫须有的特等奖获奖者的名字时,我捅了捅身边的安石榴。安石榴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摇大摆走上领奖台。领导看到眼前突然冒出一个长须长发、相貌奇特的壮汉,一下子傻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安石榴得理不饶人,将对方手中的红包和奖牌一把“夺”到手中,还很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不动声色地返回座位。好几十秒后,领导才在鼓掌声中回过神来,继续背诵朋友写的颁奖台词:“这个奖是实至名归的。”

从1998年起,安石榴几乎每年都要来桂林一两次,最初几年主要是为了见我,顺便见见广西师范大学的女粉丝们。后面几年,他在桂林认识的朋友多了,下车后,第一顿饭不见得就轮得上我买单了。特别是2008年以后,安石榴只要在QQ上说一声“打算去桂林看看”,桂林的一批诗人无不争先恐后地掏银行卡,准备轮流招待。

2006年8月,安石榴第N次经过桂林。这一次,他带了一个北京的画家同行。搞诗歌的和搞美术的聚在一起,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好事。那几天,我们几乎每天下午都在一个朋友开的咖啡馆里畅想未来,而晚上,则比以往多了一项“活动”——到漓江上裸泳。午夜的桂林寂静无声,几个大男人脱得精光,像回到三十年前,跳进母亲的怀抱舍不得起来。我说起一个朋友被她的前男友骗钱不还的事,安石榴极力主张揍那家伙一顿,并夸口说,不要以为我身体不好,我打人都是朝着要害部位的!两天后,安石榴离开桂林,在火车站候车室,也许他的一头乱发和半脸胡子过于引人注目了,一个傲慢无礼的警察无论如何也要检查他的身份证。送安石榴到车站的朋友曾经是全国闻名的抗洪英雄李向群的战友,又在侦察连待过几年,刚从部队转业回来,正愁一身蛮劲没处发泄,看到这个情况,二话不说就上前推了警察一把,然后捋起衣袖要干架。好在安石榴识大体,赶紧拦住,并主动掏出了身份证让其检查。也许,十多年来,走南闯北的安石榴遭遇到类似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所以也就懂得适时沉默的重要性了。

地球人都知道安石榴极喜欢桂林,每一次他都说要在桂林买房子,而且要买漓江边的,但一直不见动静。其实我知道,多年以来他一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有限的存款可能还不够买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卫生间,在桂林买房,无非是渴望安定下来的一种美好愿望而已。

既然无法在桂林买房,就找一个像桂林那样有艺术氛围的村庄居住下来吧。于是,2006年至2008年年底,北京著名的艺术家群居地——宋庄——增添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艺术家。在那两年,安石榴和安徽诗人、画家潘漠子等人租住了一个大院,里面有大厅、几间客房,还有一头硕大而忠诚的黄狗。大厅里悬着安石榴亲笔书写的“潘安”二字,意指潘漠子和安石榴的领地,或许还有“貌似潘安,才如宋玉”的意思?在这个简陋而充满艺术气息的院子里,安石榴与北京和全国各地的诗人、艺术家迎来送往,乐此不疲。

2008年春天,安石榴来桂林,喜欢上了一项新的活动:到灵川县吃狗肉。说来可能会吓住一些北方人:桂林有吃狗肉的习惯,不仅因为这东西暖身子,更因为当地的一个“非物质文化”传统。“狗肉”在桂林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词汇,不仅指狗的肉,更指“好朋友”,在这个地方,流传着一句很著名的土话:“狗肉吃狗肉,吃了狗肉更狗肉。”而“狗肉”的最高境界,是“血狗”,即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铁哥们。我们在“狗肉之城”桂林北郊的灵川县有一个“狗肉”——诗人粟城,每当秋风起时,粟城就会定期向桂林市区的诗人发出温暖的召唤,然后一干人包了辆面包车,直奔县城,其中好几次,安石榴就端坐在车上。

在朋友们看来,安石榴是一个典型的“血狗”,是那种即使自己醉倒在地上也要陪朋友尽兴的好兄弟,令人温暖而放心。有一年秋天,我和女友到广东中山市玩,当时还在广州厮混的安石榴和诗人王顺健、浪子等人专门从深圳和广州赶来与我们度过了快乐的四十八小时。然后,又邀请我们去深圳和广州。由于我们在出发前没有去深圳的计划,因此在入关时被拦住了(当时外地人进入深圳还要持证明),安石榴带着我和女友冒着大雨从这个关口赶往另一个关口,仍无法进入。于是他开始翻号码本,把有可能帮得上忙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地“骚扰”,最终,在一个边检站副处长的帮助下,我和女友在关口办理了临时边防证。而在桂林,有一次我心情不好,想喝酒,安石榴二话不说,陪我喝到天亮,第二天他整个上午都萎靡不振,脸色发白,手足无力,吓得我赶紧把他请到家里,给他煲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