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上的乡愁(第2/2页)

还得要说美国人聪明,他们最先意识到这一模糊领域所造成的对人民的不公,于是决定修订司法解释。一群健康男女在一起研讨,比照自身的人性诉求,得出一致结论――淫秽为罪,色情非罪。这一界定可谓人类文明的又一伟大进步,它保证了广大正常成年男女的合法权利。就像伟大的“橡胶小雨伞”的发明一样,成为人民业余嗜好的法律安全套。于是,《花花公子》可以行销世界并成为支柱产业,三级片可以带动电影工业,红灯区可以成为多数文明国家的旅游胜地。这不是说洋人比咱更憋不住,如不开放他的人民就要“揭竿”而起,实在是因为所有的法理都必须顺乎“天道人心”,非此那就是“恶法”。

事情进化到此尚未完。前些年美国又出了个坏人,名叫拉里-弗林特。他来自底层,三代贫民,根红苗正,仇视资产阶级————跟咱们的阶级立场一致。他认为《花花公子》只满足了中资产阶级的审美愉悦,而广大劳动人民却缺乏此类精神粮食——-你国家不能厚此薄彼呀。于是他办了个所谓蓝领色情杂志《娼妓》。既然读者定位是为工农兵服务,难免活儿就得糙一些,文图也得往延座讲话路子上走。于是市场奇好,却舆论大哗。

阿Q说“和尚摸得我也要摸”――你要摸过分了,和尚却也不答应。于是检察官将他告到了州法院,如果淫秽罪确定,那他小子就玩完了。陪审员来自有教养阶层,控辩双方大战,法官说了都不算,最后陪审员投票认定他有罪。不服没关系,上诉联邦最高法院。九名终审大法官一致判决――无罪。国为他只是色情的兜售者,因为看他的出版物法官都不能勃起,所以他不算淫秽。法官同时也认为此人确实下流,但我们宁可包容一条污浊的支流,却不能污染河水的源头,那源头就是伟大的宪法第一修正案――人民有言论出版的自由。此一判决进入联邦著名司法案例,并将为后世所援引。即使许多人上街游行抗议,甚至开枪打伤他,甚至拍出电影《人民公敌拉里-弗林特》,但他仍然是赢了——有史以来色情所获得的第一次胜利。

回头再说咱们的《黄客》和黄友会。

黄友会准确地说只是一个戏称,只因为人世间有一个孤独而好客的主人姓黄,有一个充满色香味的客厅容纳了五湖四海的倦足,大家邂逅相逢竟有故交萍聚的快慰,之后互相成了朋友,成了恋人,成了鸳侣,遂自谓黄友。此中有音乐家,画家,诗人作家,明星名导,也有工商巨子,思想家学者,种种艺术家,甚至官员,高僧名道,五行八作手艺人,三教九流苦寒生……一个小小的屋檐,几把破旧的桌椅,留住了一群老顽童和小妖精。大家消融了国界族姓,淡化了阶级贵贱,忘却了年龄性别。时相过从,大吃海喝,笙歌放谈,使这枯寂的世界多了几分春色,于是不肯在酒阑灯谢后怅然散去,便有了这份《黄客》纸品的创议。

称之为纸品,是因为我们尚处于一个不能注册的时代,因而它不叫刊。其存在仅为留住这一代风流人物的隽言丽影,不使风化于时间之流。本读物没有宗旨,没有定位,没有常务编辑,没有市场营销。大家轮流坐庄,按各自兴趣擅长,自行编印。举凡法律允许的所思所议所绘,均可入册。每期的执行主编为所欲为,完全个性化操作。

天下没有这样一份杂种读物,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

至于本期的主题设置,除开主编者的个人偏好,亦因我们的生活太过紧张严肃,因而需要一点轻松的话题,也需要一些无伤大雅的声色之娱。黄友们讨论严肃的事情,也热衷于快乐的生活,这正是我们可能区别于其他族类的地方。

前文说过,在一个健康文明的社会,色情不是罪过,讨论或抒情则更无可厚非。因此,本期的多数文章会显得有一点“淡黄”色。但正是这一抹淡黄,使我们可以远离血色围困的不安,从而聊添一丝会心的微笑。人民活得太累了,人民很憋气,于是就小黄一把吧!敬希各路君子贤士鉴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