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的手机约会比和我有趣

我经常在早晨醒来时,发现手机上有未读的信息。我在读完这些信息之后,怀疑自己被一个疯女人跟踪了。确实如此。而那个疯女人就是我自己。这些信息就是从这幢房子里发出来的。

有几条是我在等待安眠药发挥药效时写的,剩余的大部分写在凌晨两点——当时,我深信自己想出了一些绝妙的主意,如果不把它们立刻写下来,我很快会忘记。到了早晨,我确实已经忘记了昨晚我想到的是什么。于是我庆幸自己当时把它们写了下来,但与此同时我又有点失望,因为我发现自己写下的信息不会轰动世界,只会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些发自我头脑里的信件令人困惑,但我从不删除它们,因为有一个不必回信的笔友还是不错的。再说了,我看着这些奇怪的笔记,心里会想:“终于有人懂我了。”

以下是那些笔记中的一部分:

“我并不想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这句话几乎等于“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但显得更蠢,因为你明明说出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却还在骄傲自己想克制说出那句其实你已经说出了的话。

芦笋就是长歪掉的洋蓟?就好像它们开始吸烟,然后瘦得皮包骨头,跟那些超模似的?

我敢打赌,橘子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懒惰的人发明的。

吃桃子就好像吃新生儿的脑袋,里面都是一些柔软模糊的东西。我并不是说桃子的味道好像婴儿。我不吃婴儿。其实我也不吃桃子,因为吃桃子让我想起吃婴儿。这真是个恶性循环。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餐厅服务员告诉我,今日例汤是“牛肉和人类”。我问:“那是什么玩意儿?”他说他已经喝过一些了:“很好喝,但人类的味道确实很浓郁。”维克托说:“听上去不错,给我来一碗。”我感觉自己好像跌入了电影《阴阳魔界》的场景里。最后我才弄明白,服务员说的是“牛肉和洋茴香【9】 ”——说实话,这个名字听上去几乎同样恶心。

将浴帘用作窗帘是违法的,反之亦然,对吗?就算不违法,你去买浴帘,结果买了短帷幔,这该怎么办呢?似乎至少也得判个行政拘留吧。

“愿灵魂安息吧。”这句话相当自私。它的根本意思是:“待在你的坟墓里,别在我身边游荡”。相反的一句话会是:“动不动翻个身吧”和“去跑个步吧”。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搞那种“反对羞辱荡妇”的运动。他们呼吁:“别羞辱荡妇。”而我想说:“你们就是那些把她们称为荡妇的人。”这跟“拒绝高脂肪食物”的运动是同一个道理。

英语中,章鱼(octopus)的复数是octopi,那么兔子(rabbit)的复数为什么不是rabbi呢?就因为“octopuses”的发音太好笑了,实在念不出来?

维克托的一位朋友曾经有一只名叫“说真话的泰利猫”的宠物。在她小时候,每当她父亲认为她在说谎时,就会拎起这只猫咪,说:“要么你们这几个小孩对我说真话,要么让泰利说。”我猜这种做法原本是想帮助小孩学会诚实,但似乎只会把事情搞砸。再说了,威胁猫咪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到。也许我们可以用“说真话的乌龟”来代替泰利猫,再用玩具枪来威胁它。当我们试着让女儿海莉说真话的时候,乌龟可以把头缩在壳里,说:“这事跟我没关系,我跟你们不是一伙的。”但我不喜欢枪,也许我们可以把乌龟举在沸腾的水壶上方。可是,万一我们不小心把它蒸熟了怎么办?那可就糟了。算了吧,相比之下,我情愿让海莉学会巧妙地说谎。

《祝你圣诞快乐》是史上最死乞白赖的一首歌曲。它有一个美丽的开头,但一秒钟之后,你会听到一群愤怒的暴徒在你家门口尖声唱着:“给我们一些无花果布丁,快拿来放在这里。得不到无花果布丁,我们就不走,所以快拿来放在这里。”他们还用“这里”押韵“这里”,实在太草率了!那些不请自来的懒人,唱着圣诞颂歌,气势汹汹地向我讨布丁。我是不会满足他们的要求的。那首歌应该有一个对唱版本,房子的主人可以唱道:“我都没要求你们唱歌,那首恶心的歌。你们这群肮脏的乞丐,我已经报警。谁管你们这套把戏?真有人因此给过你们布丁?无花果布丁?真有那种东西?”歌词不押韵,但至少也没跟他们一样,想押韵却押得很烂。接着,那些懒人会唱道:“那么给我们一些杜松子酒,加上一些奎宁水,让我们喝一杯啤酒。”我会回应道:“好吧,我想那样更合理。行吧,进来喝一杯吧。”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那是一种可以免费畅饮美酒的好方法。就跟“不给糖果就捣蛋”一样,只不过换成一群唱着歌的酒鬼。我的天啊,我终于理解圣诞颂歌的意义了!

我几乎从来不用“公元前”和“公元后”的纪年法。我用“在柯克·卡梅隆【10】 发疯之前”。我就是这么区分年代的。

为什么是“incapable”和“unable”,而不是“uncapable”和“inable”呢?【11】 想要表达“不能”,你可以用“inability”,但要表达“不能的”,却不可以用“inable”。我uncapable(不能)理解这些用法当初是如何决定下来的。

如果我是一个性虐待狂,我会让我的受虐者为我洗衣服、清理冰箱、给猫梳理毛发。每当他不想做这些事情,想通过说出他的安全语(“香蕉”)让我住手时,我会轻轻地笑着对他说:“不,盖瑞,那个绝对不是你的安全语。”然后,我会把鞭子拉得更紧,递给他一个拖把,说:“这么说你老婆不愿意为你做这些?那可太糟糕了。现在把地板拖干净,然后去干洗店把我的衣服拿回来。”十年后,他依然会去机场接我,为我做所有我不想做的破事儿。在他临死前,我会说:“嘿,盖瑞,我当时只是开玩笑。你的安全语的确就是香蕉。”然后,我们会不停地笑啊笑啊。

每当维克托和我吵架时,我喜欢拿出手机,给我俩自拍一张。这样做的目的是:如果他让我冷静一点,我就可以用照片证明,他看上去比我更生气。我可以说:“你凭什么认为我在发脾气?看看这张照片里的我,多么可爱。而你看上去倒像一个脾气很坏的人。”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我拍照时,他要么微笑,要么摆出一副臭脸,两者必选其一。无论哪一种,我的目的都达到了。另外,我认为自己关于一切事物的想法基本上都是正确的——如果他不同意这一点,我只要有一张他的丑照,就可以用“把这张照片发到推特上”来威胁他,直到他同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