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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就在旁边这个老乡家吧,我去打个招呼。应璟关切地提议。

肯定不行!大沥说,这家厕所我去过,一个吊脚楼,搭两块木板,距离有这么……宽。他用手比画了个80厘米:蹲坑约等于劈叉了……而且那块木板距离粪坑,有5米高,你想想吧,万一踩不稳……

一飞捂住肚子,皱着眉头,连连摆手。

要么就再往下走,还有一家。应璟看见不远处有灯光。

不行!大沥又否定说,他家厕所是和猪圈连在一起的,你肯定不愿意在一群猪面前脱掉裤子吧……

一飞连连摆手,连连摆手。

应璟扶着一飞的肩膀,瞪了大沥一眼。

那怎么办?要不你就在这棵树后面吧。你放心,天黑了,谁也看不见。应璟一脸担忧,怕一飞憋出毛病来。

对啊!没带纸巾你有手帕呀,实在不行,我帮你折点树枝,捡两块石头……大沥又在接话。

不行!打死我也不会在树下的。我必!须!用马桶!必须!一飞此时已经是汗津津的了。

就不能突破一下自己吗?大沥说。

突破不了。要不这样,我先跑步回去,你俩慢慢回来。话刚说完,一飞就已经跑出去几米远了。

哈哈哈哈!应璟终于大笑起来。

咦,他不是你好朋友吗?怎么这么笑别人?大沥问她。

哈哈哈哈哈!应璟擦擦眼泪。

大沥看着一飞狼狈消失的背影,气宇轩昂地用一飞刚才评价他的那个语气说了两个字:

太装!

两个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在悄然发生。

谁也看不上谁。

大沥在磨茶盘,一飞在楼上大声说:能小声点吗?别只顾自己。

竹椅坏了,一飞想拿去修,却被大沥一把抢了过去:你只会越修越坏。

大沥和朋友熬了一个通宵去抓了一袋子木怀(一种野生的、味道极其鲜美的蛙类),打算清炖成汤,让应璟尝尝什么叫人间至味。掉头的工夫,就被一飞全放了,气得大沥直跳脚。

一飞太过精致,对乡下的生活,还在努力适应。如果手机没了信号,他就要发疯了!

他和应璟也会有一些分歧,为了帮助应璟的“生意好起来”,一飞想方设法利用自己的资源来宣传“不失眠旅馆”,但很多做法应璟并不同意。

争吵多了起来:

你开店的目的是什么?一飞很不理解地问。

就是开店啊。

一点都不为了赚钱?

钱不重要。

所以,你是拿自己的稿费来养这个店?问题是你能养一时,养得了多久?你今年开始写稿了吗?一飞追问。

听到这样的话,应璟也有点生气了:你不要用出版人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写不写稿,你不用操心,可能对你来说,赚钱是第一,但对我来说不是。

赚钱第一怎么了?有什么错?可耻吗?一飞也急了。

谢谢你所有的好意,我们不说了,好吗?应璟决定在气氛变得更糟之前结束谈话。

好吧。

晚上有人请吃孩子的满月酒,你去吗?她想转换话题。

怎么三天两头去吃酒啊。

在乡下就是这样啊。都是人情啊,人家喜欢你才请你。

不去,一飞还没从刚才的坏情绪中转回来,他直接拒绝,我怕再吃坏肚子。而且,我也不想和一些乡下人在一起。

为什么?乡下人怎么你了?

你不要以为他们都好得很,都是一些碎嘴的人,当你的面笑眯眯地打招呼,只要你转过身去,就开始叽里呱啦地议论你……一飞一脸的鄙夷。

议论我?议论我什么?应璟挑挑眉毛。

不好听的话我不想复述,简单点说,就是说你带了两个男人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应璟笑开了。

花衣的信——这次是一张明信片,画面是波士顿的蓝天白云:

姐姐:

能轻松想见,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度过怎样的一生。

谢谢你的一句“交换”,带来了我的海阔天空。

花衣

初夏,村里有一件大事——乡村公路开通了。

再加上一飞之前做的一些营销工作见了效果,旅馆的客人一下子多了。

房间明显就不够用了。

应璟把他们叫过来商量,总共四间客房,不可能我们仨就住三间吧。所以,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住一间!

什么?!

两个男人同时跳起来。

按理说,客人多了,这是一飞做营销的初衷,但他却开始了埋怨:

有些客人,总是喜欢在房间里,开着房门,在里面大声地讲话,声音传遍整个房子。为什么就不能关上门,轻柔地说话呢?两个人而已,需要那么大声地交流吗?还有那些在房间里抽烟的,烟头还不扔进烟灰缸,直接踩在地上……昨天那个女人,穿着高跟鞋在房间里叮当走路,明明配备了拖鞋!她来了以后,整个旅馆都是她的香水味,到底抹了多少啊?厨房里都飘进去了,我闻了一整天,现在脑子都闷闷的。还有一天,我走进洗手间,居然有人没冲马桶……真的,这些人一来,好地方都被糟蹋了!

一飞痛心疾首的样子,让本来觉得没多大事的应璟也紧张起来。

应璟劝说他调整心态,开旅馆,总得遇见这些事情,大多数客人都是好的,这不能否认吧?我们可以做一些事情来改变和提醒,比如,直接去提醒他们关上门聊天,换一个自动冲水的马桶……

你以为换一个自动冲水的马桶那么容易吗?这么个破地方,换个水龙头都要找人从县城带回来……

应璟心里一惊,一飞脱口而出的一句“这个破地方”触动了她。这是她亲手改造的房子,这里的人们帮助和爱护她,所以,她听不得任何人这样说。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想,一飞在这里,确实在受苦。

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一飞在房间工作,大沥在楼下浇花,应璟在薄荷地里浇水。

客人去爬山了,把带来的五岁小男孩交给应璟帮忙照顾半天,应璟去薄荷地干活,就让小男孩自己在院子里玩。小男孩撵了会儿公鸡,荡了会儿秋千,就爬到二楼的过道里,抱着根木棒玩枪战的游戏,biu, biu, biu……

一飞在房间里,正因为带去的无线网卡很慢而焦躁不安,外面的噪音不断刺激他,他终于忍无可忍,打开房门冲小孩大喊:到别处去玩!这是公共场合,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五岁的小孩,从来没被大人这么吼过,吓坏了,扔下木棒就跑回房间,扑在床上,屁股撅向天空,大声号哭起来。

大沥放下手中的水管,跑到楼上,靠在门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一飞,又跑到小孩的房间去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