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毕生的职业规划(第2/5页)

与霍华德第一次见面时,我三十多岁,正处于“职业过渡期”,就读于哈佛大学的肯尼迪学院。他同意在我的独立研究项目上给我一些建议。在我们的第一次交谈中,我意外地发现我竟然同这位常春藤院校的学者产生了共鸣。他乱糟糟的头发、犀利的眼神、轻微的驼背,与他内在的聪慧、机智、顽皮、好学性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独特的精气神儿让我佩服不已。

可现在——“医院已经给他做了心脏复苏,但他可能挺不过去了”。

尽管几周前刚检查过身体,这天午饭后霍华德却因为心脏骤停而倒在了校园里。这一天本是稀松平常的一天,直到霍华德的生命之钟卡了一下。

这个消息让我大惊失色,接下来几个小时都在打爆同事电话、在办公室和办公室之间来回奔波中度过,试图能得到关于霍华德的最新消息,哪怕只有一点点。几天后,霍华德的助理鲍比带来了好消息:他会好起来的。多亏上天眷顾,霍华德摔倒之后,马上有人拿来了移动除颤器。而离哈佛商学院两英里(约3.2千米)的地方恰好有家口碑不错的医院。在发生心脏骤停时,身边若无人看守,存活率几乎只有1%。试想一下,若不是有上天神助,霍华德很可能会长眠在哈佛商学院那片被精心修剪过的草坪上。

即使在他痊愈之后,每次想到霍华德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盯着天空,差点就去了那个被他称为“天堂高等商学院”的地方,我的胃就会拧成一团。我想到,在我们相处的时间里,我们互开玩笑,一起激烈辩论,一起分析研究,我却从没告诉过他,他对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我从没对他表达过感激之情,而他却帮助我从不同角度看待事物,让我在商场上勇于挑战自己的能力,他还改变了我的事业和生活。每次和他聊天,我都如沐春风。我从没告诉过他,我是多么敬爱他。

当我去医院探望霍华德时,他已经恢复了精神。他恢复得相当不错,当我问到他在医院醒来,第一个念头是什么时,他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却足以让我笑出声的回答。

“我首先想到的是‘完了,我摔倒时一定弄脏了那件我最爱的西装’,而当我看到医院里那些用来全力抢救我的设备仪器时,我庆幸去年没白给医院做那么多慈善活动。”

尽管还能耍贫嘴是好现象,但我还是想让他给我一个正面的回答,因此我追问道:“当你躺在地上,想到可能会死在校园里时,你有没有想到什么让你感到后悔的事?”

“你是指我摔倒前吃的那块奶酪蛋糕吗?还是昨晚我纠结了半天,结果也没点的那瓶价格不菲的酒?”

“就没有更特别一点的回答吗?”我说,“比如,‘如果可以,有六十件事我愿意从头来过’或者‘如果我能挺过这一关,我就把生活过得更颠覆一些’。”

他想了想,说:“他们告诉我,在摔倒的一瞬间我是处于无意识状态的,这么说吧,我根本来不及对什么事感到遗憾。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回答是——没有。”

“从来都没有吗?”

“从未有过。”

“真的?”我问。

“艾瑞克,一个人只有生活不如意或者没有全心全意追逐梦想时才会感到后悔,”霍华德语气平和地道来,“我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得到的甚至比我期望的更多。我拥有完美的妻子、和美的家庭,朋友圈又是那么广泛。另外,我想我也为这个星球上的生物与人做出了一些贡献。”

“这么说,当你离开人世时,你是开心满足的?”

“死亡是无法令人开心的,但我对我的一生感到满足,”他回答道,“人无完人,我们只是凡人,必须接受这一点。当我离开时,我不会为我做过或没做过的事感到后悔。”

不知为什么,我当时五味杂陈。在离开病房时,我觉得我比他的情况还要糟糕。他乐观、积极、风趣,而我则消沉、忧虑、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回到哈佛的校园里。我在暮色中徘徊,脑子里乱成一团。

几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与霍华德交过手了,他教会我果敢地做出颠覆性的决策。他的方式简单直接,但又不失技巧。他眼光长远,温和友善。我毫无目的地在傍晚的校园里闲逛,意识到原来我在庆幸霍华德平安无事的同时,了解到他过着那种被他自己形容为“毫无悔恨”的生活,我被强烈地刺激到了。一个念头慢慢地从我脑海里浮现出来,展示在我面前,那就是——霍华德的经历让我意识到我对自己的生活有多不满。

过去三年里,我和霍华德每周都会在一起待上几个小时。在他的办公室里,在他家里,或者只是在校园里随便走走。就是这短短的几小时,使他从我的教授成为我的领路人,最终成为我的朋友。我们所聊内容的涉及面很广,虽然有些是无聊琐事,但大多还是严肃正经的。我们聊音乐、书籍和旅行,聊政治和经济,聊家庭和哲学,聊商业战略和职业拓展,聊教育与实践相对比的价值,聊一个人能改变世界的各种方式;我们聊如何追求成功,如何接受失败,如何制定目标,以及如何实现目标。

如果要把我们谈论过的所有内容汇成一句话,那会是——我们铺就了一条通向人生终极事业和美好生活的小路,沿着这条小路可以去追寻霍华德所谓的“毕生事业”。

“毕生事业”这个词我们听到过无数次。对我来说,这个词代表人在困难和险恶的环境下依旧能无私奉献,辛勤劳作。这让我想起在印度救助穷人和病人的特蕾莎修女,以及帮助重建海地的保罗·法默。或许还有那些挣扎在矛盾中的无名艺术家,以及那些期望能将虚幻想法变为现实的发明家。当霍华德说起人们“追寻他们毕生的事业”,他指的不仅是那些圣人和创造者。他指的是每一位在早晨醒来时都决心努力追寻梦想,使生活过得充满意义的人。他指的是会计师和工程师、教师和网页设计员、律师和社工、公司老板和非营利性组织的负责人。他指的是你我这样的就生活在我们周围的普通人。

霍华德用毕生事业来形容我们到底是谁:那是由我们创造的劳动、爱、希望,还有由我们的有形需要及渴望纠缠在一起的集合体。这些被称为“工作”“家庭”“余生”的词可以成为我们的小天地和避风港。

在我与霍华德的多次对话中,我的毕生事业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浸染了他无尽的智慧和明智的建议。在这个过程中,我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学习和领悟。起初,我根本没意识到我到底学到了多少东西。在哈佛商学院,我遇见过很多聪明出色的人,但霍华德和他们不一样,他不仅仅聪明,而且充满了智慧。我终于理解了在我们每次谈话后,我的大脑都会亢奋得嗡嗡作响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传递给我的智慧像通过输液管一样流入了我的大脑。他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