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伍尔曼日记 第八章(第3/5页)

6月10日,我们一早出发,渡过了特拉华州的西支流,靠近艾伦堡的一个叫做大李海的水域。河水很深,我们划独木舟渡过。在这里我们见到了一个印第安人,同他谈话,送给他一些饼干。他刚好猎获一头野鹿,也送给和我们同行的印第安人一些鹿肉。我们继续前行数英里,又遇见几个印第安人,男女都有,他们带着一头牛和一匹马,另有一些家用东西。这一行人是最近从怀俄明来,想要移居到其他地方。我们也送给他们一点小礼物。他们当中有些人懂英语,我就告诉他们我到此地来的目的,他们听了表示很满意。我们的一个向导向他们当中的一个老妇人说了关于我们的事,这老妇人上前很真诚地与我们道别。再向前行,辛苦地爬过了名叫布卢里奇的山头后,我们就在河边支起帐篷休息。这些山岭怪石嶙峋,崎岖难行,且极危险。然而由于主的慈爱,我们得以安全通过。主在这山岭荒野上的工作是可敬畏的,在旅行中我整天仰望着他。

在我们帐篷的旁边,有一些被剥掉了树皮的大树,被刻上了各种不同的图案,纪念那些在战场上立功或阵亡的英雄们。这是一条武士们通行的路,当我走过去,观看这些印第安人的史迹(多数是以红白色颜料绘成的图画)时,不禁想起这世上的骄傲暴烈所产生的许多悲惨事件,想起武士们历尽辛苦疲劳爬山越岭,在远离家乡的地方被敌人击伤时的痛苦情形:拖着负伤疲乏的身体彼此追逐,他们在这种好战情绪下心境动荡不安,并在子孙当中种下了仇恨根苗,使民族之间战祸连绵。这一切更增加了我愿意努力在他们中间散播和平友爱之种子的决心。我们第一夜在林中露宿的情形颇为恶劣:在旅途中我们已是衣履尽湿,现在安放帐篷的泥地也都是水,用来垫在毛毡下的狐尾草也都湿了,一切似乎都叫人沮丧。然而我相信是主带领我到这里来的,他必依照他所认为的善待我,因此我心中十分宁静。我们生了火,使热气进入帐幕,拿狐尾草铺在地上,然后展开毛毡,躺下睡觉。第二天早上,我觉得不大舒服,就到河里游泳,水很冷,我出来后觉得舒适多了。我们留在帐篷中一直待到了8点左右,然后出发,爬过一个高约四英里的高山,山的北面最为陡峭。中午时分有一个往维哈鲁森去的摩拉维兄弟赶上了我们,他由一个能说英语的印第安人陪伴着,我们利用马匹吃草料的时间进行了友善的交谈。他走得比我们快,所以不久就离开我们先行了。我知道了这位摩拉维兄弟曾想在维哈鲁森逗留一些时候,有些印第安人邀约他再度访问该地。6月12日是一个星期日,天空下着雨,我们仍留在帐篷中,思考此行的意义。我的第一动机是出乎爱心,盼望能和印第安人同在一起住些时候,或者因此能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及精神面貌,从而获得一些教益;或者他们将因为我在他们当中顺从真理的领导而得到某些益助。还有,主既然选择在这战乱时期领我出来,又遇雨湿天气,旅行更增困难,我相信在这种情形下更能增加我对他们的同情心。我的眼睛仰望着慈悲的天父,谦恭地盼望知道他的旨意,因此心中平静满足。

我们向导的马匹夜间没有拴好,跑掉了,我们骑马去找,发现那匹马的蹄迹是往来路回去的,我的同伴在雨中赶回去寻找,约七小时后才把它找了回来。我们于是又在林中过夜,睡前把马匹都拴好了,天快亮的时候才解开它们,让它们吃草料。

6月13日,天晴,我们继续前行,当经过那荒芜的山区之时我心中在默想自英国人来到这里之后,土著人生活情况的改变。沿海一带的土地便于渔业,靠近河流的土地则多肥沃,且潮水起落,很少有山岭障碍,交通方便。有些地方的土著人把这样的宝地便宜地售给白人,有的人则被强大的武力从这些地方逐出。他们的衣着也与之前大不相同。他们离我们颇远,必须经过沼泽、沙漠那些行旅艰难的地区,把他们的皮货带来售卖。由于英国移民的扩充,同时由于英国猎户数目的增加,土著人所赖以谋生的野兽也就不如从前多了,而且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引诱他们贱价出售皮货,以换取酒,叫他们走上了毁灭自己和毁灭家庭的道路。

这时候我自己的意志和愿望都破灭了,我的心恳切地转向主,在目前的危险中只能仰望他的帮助。在旅行中我观察到英国人聚居于沿海一带。他们所占有的优越地位和土著人以及我们当中的奴隶们的可怜处境等种种情形都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心中有了一种沉重和神圣的关切之感,我心中充满着对全人类的爱,觉得当主还在向我们施赐怜恤之时,我们应当忠诚于他,遵行普遍的正义。即对非基督教的外邦人,不管是从非洲来的黑人,还是本土的印第安人,都不可加以欺侮。这时候我严谨地省察自己,究竟我个人对于一切煽动纷扰或制造战争之事,不管是在本土或是在非洲,是否完全没有责任。我立志从此以后凡事必谨守真理,为人行事符合真正的基督徒的简单朴素的方式。在这一次寂寞的旅行中,我常常想到那种谬误风气的盛行,心中极为悲伤。英国人既然处于繁荣及优越的地位,便应当始终以神的慈爱及智慧作为行事的指引,不辜负那以平等对待全人类的良善、慈爱及全能之神的美意。可是他们奢侈贪婪,有邪恶暴行,令人伤心。我心中深觉大灾难和毁灭的种子已在本土散播滋长,因此以不可言喻的忧伤之心盼望我们这些人居住于沿海一带。我已经找不到足够合适的词语来表达我的感受,这些被我们驱逐到沿海一带的人,尝试体会到上帝的慈爱良善,能够倚靠他的力量奋起做忠心的使者,努力遏制这类种子的滋长,叫它们不至于成熟到把我们的子孙都毁灭了。

抵达怀俄明州印第安人的居住区之后,听说一两天前有一个印第安传讯人带来消息,说西部印第安人占领英国人的堡垒,杀伤人民,并企图攻占另一个堡垒。在我们抵达这里的前夜,半夜时候另一个印第安传讯人从距离维哈鲁森约十英里的一个小镇前来,说有些印第安武士从远地抵达,携带着两个英国人的首级,并宣布与英国人的战斗正在进行中。

我们的向导带我们去见一个年纪很大的人。我们刚把行李卸下,另一个印第安人从远处而来。知道有人走近门口我就出去了。那人有一把斧子,藏在里衣看不见的地方。我走近他时他就挥了出来,我仍然上前,友善地同他说话,相信他懂得一点英语。这时候我的同伴出来了,我们就同他谈起此次访问的目的。于是他和我们一同走进屋里,与我们的向导谈了些话,很快就变得友好起来,坐下吸烟。虽然我靠近他时他把斧子拿在手中,样子颇不自然,但我相信他的用意只在防备意外的攻击。